双目皆失,冯魁便在断崖边上发起疯来。
眼为心之苗,心苗被毁,疼起来真可谓钻心噬骨。冯魁连声嚎叫,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阮云卿刚想趁机脱逃,不想冯魁此时还有一智尚存,他死死揪着阮云卿的衣裳,发了疯似的将阮云卿扯了回来,拦腰抱住,一面咒骂宋辚,一面抬脚后撤,眼看再倒退一步,他们两个就要跌进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众人都是一惊,普通人身中两箭,而且都是要命的地方,此时恐怕早就疼得满地打滚,再也爬不起来了。谁也没料到一个看似无能,平日里见血就晕的孬货,会有这般顽强的求生意志,即使已经陷此绝境,身无可救,还依旧不忘了抓着他身边的人,妄图求生。
众将如此想,也实在高估了冯魁的心志,更低估了这个人的阴狠。
冯魁这般惨相,还不忘了死死抓着阮云卿不放,为的并不是什么求生,而纯粹是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想在临死的时候,拉一个垫背的冤魂,顺便让杀他的宋辚,从此痛不欲生罢了。
早在冯魁上次进京的时候,就看出了宋辚和阮云卿之间的关系,不像一般主仆。不需要刻意显露,有时候只要一个温柔的神情,一个不经意间回护的动作,就能将两个人之间的情愫看得一清二楚。冯魁是色中饿鬼,别的方面不行,可却深谙此道,今日又看见宋辚对阮云卿这般重视,就更是心中肯定,他昔日的猜测没错。
冯魁用心险恶,心思歹毒,他自己不能好了,他也不想让别人好过。他拉着阮云卿,直奔断崖而去,想着无论死活,他都要拖着阮云卿一块儿跳下崖去,宋辚那般疼他,要是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了,那可多么的有趣。自己就算死了,心中也觉痛快。
打定了主意,冯魁喉间便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那笑声带着满满的恶意,在这将明未明,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听在众人耳中,真如夜半鬼哭一般渗人。
在场众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就连宋辚此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冯魁已经疯了,不只疯了,他还彻底的豁出去了,此时的冯魁哪怕是再用刀砍斧剁,他也不会放开阮云卿的,他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要拖着阮云卿陪他一同去死。
宋辚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脖子上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呼吸不畅,手也不自主的哆嗦起来。
“云……”
一声低唤卡在喉间,生生断成了半截,宋辚想要迈步上前,却怕他一旦迈步,就会刺激冯魁,逼得他跳下崖去。
莫征等人也无计可施,马元想要让弓箭手放箭,无奈冯魁和阮云卿离崖边太近,几乎是紧紧挨着,比宋辚刚才靠近的时候,情况已经凶险了不只十倍,他们谁也不敢再贸然动手,生怕就算杀了冯魁,阮云卿也要被他活活带下悬崖,死于非命。
众人正一筹莫展,猛听得冯魁一声惨叫,紧跟着身子一歪,就往崖下倒去。
“云卿!”
众人一阵惊呼,却见阮云卿用自己的脑袋,猛的往后一撞,正撞在那支扎在冯魁右眼的弩/箭上。
刚刚宋辚射箭,并未用弓/弩,冯魁用匕首挟持阮云卿,又哪会放任一个手执利刀,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人过来。宋辚即使心中再气恼,也不会这般不谨慎,明晃晃的举着钢刀、弓/弩,来到冯魁面前。他早在跳下马的时候,就暗自从马背的箭囊里抽出两支弩/箭,藏在袖中,又趁阮云卿吸引冯魁注意的同时,一击中敌,射瞎了他的双眼。
也全亏有此前情,阮云卿此时才能借此发难。冯魁双目不能视物,阮云卿在他拖着自己向崖边走的时候,就开始不住用脑袋去找方向,试了无数次,都被冯魁躲了过去。直到快到崖边,眼看就要跌下去的时候,他才找对了位置。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撞了上去。那弩/箭原本扎得就结实,因为宋辚心中发狠,离得又极近,准头十足,正中冯魁的眼珠,此时再被阮云卿一撞,那半尺长的弩/箭立时又往里扎了三分,顺着眼眶,一下子戳进了冯魁的颅骨里。
冯魁惨叫一声,再也承受不住。他双臂一松,翻倒在地,不住地翻滚哀嚎,身子略略一倾,整个人就往崖下跌去。
阮云卿眼疾手快,在冯魁摔下去的时候,一把将他拽了上来。从靴中抽出红鸾送他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割下冯魁的人头,拎在手中,又在靴底蹭了蹭血迹,将匕首收入鞘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阮云卿身手利索,从撞中弩/箭,逼得冯魁放手,到割下冯魁的人头,一连串动作就如行云流水,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拎着冯魁的人头,从断崖边走了回来。
马元惊得愣在当场,其余人也许久回不过神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面对如此险境,阮云卿没有半点慌乱,哪怕是身处崖边,稍一乱动就会摔了下去,阮云卿也毫无所惧。他机智、冷静,胆识过人,能够想尽一切可行之策,让自己逃离险境。这样的人,不管日后再面对何等艰难、凶险,恐怕都难不住他了。
“让殿下受惊了。”阮云卿来到宋辚面前,躬身施礼,淡然说道。
宋辚深深呼吸一口,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还越发浓烈起来。心头传来一阵阵尖税的疼痛,宋辚不顾众人在场,紧紧将阮云卿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在怀中扩散开来,宋辚还是觉得心有余悸,难以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