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忙摇头:“没有。调香房的香料都是我在管的,唯独这样是被师傅锁在一个匣子里。昨晚我来跟师傅道别,他还跟我提起此事,他说他把这辈子,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搁在那匣子里了,万一哪天他出事了,就让我把那匣子打开,到时候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说着话小裴走到床榻跟前,推开脚踏,揭开床底下的隔板,从里面掏摸一阵,翻出一个黑漆匣子来,递到阮云卿手里,“这匣子我也是头一次见,但据师傅话里的意思,那香料应该就在这匣子里。”
阮云卿把匣子摆在桌案上,这黑漆匣子上描金绘彩,做得十分精致,四角包着银制的边角,盒盖上还用一把铜汁大锁锁着。
“这……钥匙呢?”
小裴一愣,忙在袁佑姜身上翻找,“这匣子的钥匙师傅一直随身带着。”
翻了一气,果然在袁佑姜衣襟上系的荷包里,找到一把钥匙。
阮云卿接过钥匙,打开匣子上的铜锁,揭开盖子,往里一瞧。只见这匣子里分上下两层,上面是五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封书信。再往下看,打开紧底下的夹层,里面搁着一方罗帕和一个锦囊。
阮云卿一一细看,那银票都是全国通兑,各大州府的钱庄都能兑换成现银,上面盖着朱红大印,写的是宝通商号。
阮云卿心里一惊,这与在肖长福那里找到的银票,都是同一家银号所出,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银号乃是德妃的兄长,冯魁家的本钱,若以此推论,这银票的来历,很有可能与肖长福的同出一辙,那就是都为德妃处所得。
莫征拆开那封书信,草草扫了一眼,便递与阮云卿看:“哼,亏他还有脸说什么‘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于世’的话,明晃晃收了人家五千两银子的贿赂,还说什么受人胁迫,被逼无奈?分明就是见钱眼开,才做下这等恶事!”
阮云卿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袁佑姜如何收了德妃的贿赂,又是如何与肖长福串通,下毒暗害太子。落款处属了袁佑姜的大名,这竟是一封自白书。
袁佑姜在信中还说,自肖长福死后,自己就心神不宁,生怕被德妃杀人灭口,良心上又过意不去,常常寝食难安等等。细看下来,倒真像是一个畏罪自尽的人,死前所做的最后的忏悔。
阮云卿收起书信,又看那夹层里的东西。
夹层里搁了一方罗帕和一个锦囊。
展开那方罗帕,上面绣着一株嫩姜,青草目,鹅黄姜果,十分俏皮可爱,一看就是闺中女孩儿用的东西。
阮云卿左右翻看,罗帕上除了这株嫩姜,别的什么也没有。这罗帕的材质并不甚好,只是一块稍细些的绵布。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绣线都有些发暗褪色。看得出袁佑姜十分爱惜此物,不只将它搁在匣子里珍藏,应该还时常将它拿出来翻看,这帕子的边角处都有些细微破损,线头都脱了出来,他还是不舍得扔掉。
“这帕子,也是你师傅的?”
小裴瞧了一眼,点了点头,“是。我常见师傅拿在手里。”
“这东西一看就是女孩儿用的,你师傅怎么会有?”
小裴顿了顿,摇头道:“我,我也不清楚。许是谁给的也说不定。”
看来这东西对于袁佑姜来说,应该极为重要。然而既然重要,为什么不贴身搁着,反而是跟这些杀人的证物搁在一处呢?
难道这方罗帕,也是证物之一?
百思不得其解,阮云卿只好将罗帕搁在一边,伸手又把那个锦囊拿了起来。
一拉开抽绳,锦囊里就有一股冷香扑面而来,莫征不让阮云卿多闻:“当心连你也中毒了。”
小裴连连摆手,忙说不会,“香料这东西都要燃着了才能生效,而且闻得次数少了也不管用,一般都要连续闻上十天,次次超过半个时辰,或是时辰不够,次数上加多几回,久而久之,才会见效。只这样闻是没事的。”
阮云卿将锦囊里的香料倒出一块,见那东西颜色发绀,轻嗅之下,味道有点像昙花的香气。
找来一张干净信笺,把香料包好,阮云卿将纸包交给莫征,嘱托他先将此物送到宋辚那里,并将袁佑姜一事也一并向他交待清楚。
莫征接过纸包,忍不住心中厌恶,捏着那罪魁祸首,恶狠狠瞪了小裴一眼,狠道:“这哪还是香料?我生平见过不少毒物,能像此物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只怕连那些毒物也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了!”
小裴却不认同,他躲在阮云卿身后,小声辩道:“是药还有三分毒呢,何况是这些香料。师傅最初制它,也不是想用来害人的,就算如今,只要掌握好份量,这些香料也都是些能宜人心神的好东西,哪能跟毒/药比呢。”
莫征怒目而视,把小裴吓得缩到阮云卿身后,再也不敢露头。
有了罪证和这封自白书,袁佑姜的自尽而亡就变得越发顺理成章起来。然而他屋子里的异常和他身上的衣裳,都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异,令人难消疑云。袁佑姜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找不到任何挣扎过的痕迹,若说他是被人逼迫,或是被人杀人灭口,从表面上看来,似乎又有些过于牵强。
种种可疑让阮云卿心里烦乱,他垂首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将心中疑虑压在心底,等他把这些疑问都解开了,再跟人说也不迟。
阮云卿将匣子里的东西全都重新放回去,依次摆好,又用铜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