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夜风依旧萧瑟,打斗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幽寂,昕筱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鞋子与沙土之间的摩擦声,还有她紧张的呼吸声。
黑衣人倒了一地,只有他和她站离二十尺,四目相对。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全然在面具之下,只有他的目光灼灼,让她不觉打了战栗,幸得刚才她机敏,已用地上的土灰抹了一脸。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并不简单。
昕筱进退不得,处境尴尬至极,男子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她。她往后一点点挪动,慢慢地,静静地。
“谁派你来的?”男子声音雄厚而遥远,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这是用内力发出的声音,神秘的人都这个样子吗?
“误会,我不是谁派来的,碰巧路过,路过....”她粗着嗓子,用男子的声音解释道。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打不过,走还不行吗,她拿起布袋,转身欲跑。
男子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路,丝毫不给她机会。
这下,离得这样近,她终能看清他的面具,是紫红色的,为少有的紫檀。[看本书请到的距离,她甚至闻到了檀木的清香,此时竟透着点点凉意。
他的眼眸很深,像一池黑潭,深不可测。
“这位公子,你挡着我的去路作甚?”她眼疾手快,将布袋往他身上一撂,撒腿就跑。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翻手揪住她的衣领,轻易地将她提起来,昕筱情急下,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匕,横手就刺了过去,不攻其要害,只是去伤他手臂,他另一手要推布袋,腾不出空来。
果不其然,她见松就跑。他正要拦下,忽感什么东西接近,他捷速伸手一抓,又是荸荠。一团灰色的东西闪身扑到他脸上,他踉跄了一下。待他调整好步子,她已骑上他马,扬长而去,而那条灰狐也落荒而逃,朝着马蹄声蹿去。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他的盗骊从没让他人近身,今怎就......
风已经停了,林间更静谧了,整个天地间似只有他一人。
一会儿功夫,阵阵马蹄声逼近,服饰只有腰间的带色不同的四人齐齐下马,单膝屈地道,“属下来迟”。
他们把最后一个黑衣人绑了起来,用布塞住了他的嘴。黑衣欲自裁时男子发现,扭断其右手,独活了他一人,“把他带回府里,我倒是要看谁想要我的命!”
“公子,这个袋子里只是一些鸟雀,并无其他。”系着黑带的男子提着布袋道,见他无应,便作罢。
骏马盗骊可日行三百里,他们的马没有那么有灵性,公子便先行回府,未曾想遇到刺客,赶到时公子已解决了他们。
只是现在,公子的马.....
一声嘶叫,盗骊一跃而出,矫健如飞燕,三足腾空,停到了他的面前,他起身而上,呼啸而过,凝结在空气中有力地一字“走”。
*
四更天,夜更深了些。在蟾光的指引下,她回到潇湘阁,带着小灰狐。快出林子时,她下马改步行,那匹马长鬓飞扬,凛凛威风,呼啸而去。不一会儿,小狐竟追上了她,一路跟随。
难道小灰狐是她今夜唯一的收获吗,它可算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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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柔阁灯未熄,人未眠。昕筱推门进屋时,尔萱赶忙站了起来,拉着她转了一圈,“怎么去了这么久,脸怎么这么脏,有没有伤到哪里?”她气都没喘一下,娇颜上挂满了担心。
昕筱把她按到椅子上,安抚道;“看你急的,一连这么多问题,我可怎么回答?”
“明日就是太后设宴日,处处有人暗中做着动作,我在林子里遇到了奇怪的人,倒是无大碍,”她四处望望道:“相墨宇怎得不在?”
“你都说明日开宴了,他自然是回相府了。”
“你不是也收到帖子了吗,赶紧睡会吧,我的安阳第一美人,我等着看你冠压群芳呢。”
尔萱莞尔笑笑,送她出了门。
昕筱抱着小狐离开,本以为墨宇在,想问他可知,这带着紫檀面具的人。
紫檀可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这神秘的男子,让她感觉很不一样,只因那双深邃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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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后院翻进姜府,轻车熟路的回到曲桃轩,这个闺房名是娘专门取于她的,希望她像春桃一样蓁蓁,妍静姣好。
“小姐,你今日回来的好晚,明日还要进宫呢。”佑风上前服侍她脱衣,“我让佑雨先睡了,小姐,你的脸...怎么?”她吃惊了下,便马上拿了毛巾为她擦拭。昕筱将青丝放下,“你也快去收拾,明日与我进宫。”
她顿了下说:“佑雨那孩子,一直想着皇城,明日......”我去不好吧。
“合着就两次进宫机会,一次是你,另一次不就是她。这丫头,明日定要哭哭啼啼一阵,你好生劝劝。”
佑风心里默许,便退下了。
小灰狐“噌”的一声,跳到她的怀里,在她中衣上左蹭右蹭,抓着她的一缕青黛色的柔发,痴痴地望着她。
这小东西一直把她当做男子,这下可有够它吃惊的了。
刚才看见有女孩子在屋内,一下子就不知藏哪去了,“你是害羞了呢,还是害羞了呢?”她戳戳它的脑袋,它便温顺地晃了晃。“现在这么乖啦,以后就跟着我吧!”她将小狐抱上床。
“取个什么名好呢,”昕筱看着怀里的它,“小荠,就叫小荠好不好!?”因荸荠而遇,名为小荠。
浮华一生,不期而遇。
小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