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可是你娘亲的坟头,带我来这里,又带我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坟旁的金莲,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莲瓣缱绻,连带着点点露珠,映着天边的祥云,朝暮之气,万物共生,它们在土地上漫烂,在蓝田下滋长。
昕筱动了动,贺兰琰便放开了圈着她的手,她带着兴致,勃勃地道:“开了!?竟然真的会开!”
翻身下马,她走向中央。上次这里还是旷野,杂草丛生,如今的光景却早已不同了。即使秋季的脚步正缓缓到来,可这可爱的金莲却不符花期地疯长起来,一扫阴霾,予墓以温暖,予墓以爱护。
昕筱的步子走得很慢,许是脚上的伤在牵动她,一步一印。蹲在那里,迎风的花伴着香气席卷而来,系着暖阳,铺在她的面上,蒙上了朦胧的金黄,灼灼生光。似是秋日田园里的娇阳,胜过一切。
总是带她来见娘亲,不觉会让人误会吗?
坟头开花,是那次的曲吗?可是让夫人得到了安息?
“我的曲……”昕筱低头贴着金莲,很喜欢,却又爱惜地不愿摘下。
“她很喜欢。”贺兰琰温温地说。
在花样的年华下卓尔,她的嘴角轻扯,露出浅浅清清的笑颜,如皎洁的弯月婉约上扬起那一瞥惊鸿。
“她也很喜欢姜小姐……”
“嗯?”昕筱的侧脸不觉张开,抬起了眼,睫毛微微舒展,柔柔地颤着。她手下一顿,险些扭断了金莲的径脖。
“王爷连这个也知晓?”收起了手,她站起身来,因脚上的不便,踉跄了下,才站定好笑地看向他。
娘亲的心意,他都知晓?莫不是托了梦?
“嗯,”他顿了顿,在她打趣的时候认真地望着她,“我喜欢的人,她都会喜欢。”
“呐?”脚往后轻退了一步,她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讲。可是这难道不是她所期盼的吗?
“王爷这样说,筱儿可是会误会的……”
昕筱拖着快散架的身子,从轿子上下来。佑风赶忙扶住她,面上却不爽着,叫小姐任性着非要骑着汇河乱跑!
活了该,长长记性也是好!
昕筱不满地嘟着嘴,扭扭捏捏的可怜样,愣是把她所有的气给浇灭了。一路上,变着花样撒娇,什么她最好,什么菖蒲最配她,什么以后一定给她寻个好夫婿!咳咳,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她却总是很吃小姐这一套……
好久才到了曲桃轩,好像有人在侯着昕筱,看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董姨娘坐在桌旁,优雅地饮着茶,一副正牌夫人的端庄大气模样。自庄姨娘出府以后,她都没有再找过她了,连蓝儿也不常来坐过。今日的大驾,是为了什么?
昕筱赶忙走上前去,吃惊着:“姨娘来啦!?”她欠欠身,走近姨娘,“筱儿有错,害姨娘久等了。”
“那倒不是,我想着也甚久没来看看你了,脚可还好?”姨娘看她站着,便拉她到身前,关切地问。
她愣住了,这是……
董姨娘也是一震,然后便笑了,道:“筱儿放心了,你爹并不知晓你出去了!”
她也尴尬地笑了,点点头。就算爹爹知晓了她带着伤出去,又能怎样?
“筱儿已经长大了,是要常出去,在家闲不住了……”董姨娘笑着抚着杯壁,感慨道。
“看姨娘说的,就是好久不曾见过艽姐姐了,她有些烦恼。”昕筱坐着凳子上,处变不惊,知道她在套自己的话,那便从了她的愿。
姨娘拿着杯子的手停了一下,大方地说:“沐小姐有烦恼?”
“嗯,姨娘不也知我们这些小姑娘,成天也就那些事情吗?”
董姨娘自知分寸,不该她问就不能多问,“是了,你们能一起处着,说话儿也是甚好!”
昕筱轻啄一口清茶,笑得烂漫,好不端端地来,难道会没什么事?
“姨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瞧我这记性,跟你一聊起来,就忘了!”姨娘尴尬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本以为没什么事在与昕筱了,便没什么来往,却不想事出突然,如此唐突地来,着实是不大好意思了。
“是这样,我有个外甥浩昱,前些日子在翊门惹了祸端出来,所以我想不如让他在安阳找份差事做……你看…”
“这个……姨娘为何与我说,不应当去找爹爹吗?”昕筱用杯盖轻轻滑着壁边,摩出‘嚓嚓’的声音。
“之前在翊门,他做的就是买卖生意,筱儿娘亲不是有个‘斋斋’吗?我觉得浩昱就能担当……”
她手不觉停下,原来打的是娘亲陪嫁店铺的主意,难怪要来找她了。真是好眼光,娘亲手下的几家铺子,也就只有做扇面的‘斋斋’最为出名,最为赚钱。
“几年来,翟叔做得一直很好,若是突然换去,怕是不妥?况且,筱儿也没这能力决定人的去留,即使是家母旗下的铺子。”昕筱婉拒,翟叔这么多年为斋斋尽力,怎能让屈屈一外人插手?
见姨娘还想说,昕筱冷了声,“姨娘若是真想为他谋出路,也要他拿些本事出来,即便进了,怕众人也会不服!”
董姨娘敛了脸,看来她是不想帮了,也不想放手‘斋斋’的掌权。不由觉得,她们二人的关系亦不过如此了,联手也不过是为了搞垮庄姨娘,如今没了共同的目标,也就不相干系了。
“是姨娘想简单了,呵呵……”
又喝了几口茶,董姨娘不久留,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