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老和尚回来了?
当天晚上,乔莞又爬进了床底,穿上鬼差袍子,一袭白衣上山。
女鬼看到她,顺从的任她牵着走,中途乔莞为求保险,还是给她拷上了一副手铐,听着金属在风中发出的脆响,两人沿着小路下山。
可走到半路,女鬼突然幽幽的道:“走之前,能否让我再见一面我的老父母?”
四目相对,乔莞脚步一顿,回道:“投胎有时限,假如误了时辰,你就得等待下一回。”
女鬼幽幽叹气再没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乔莞最终是没忍心,将她带到原先王麻子的住地。
这时暮色渐渐变得暗沉,而在被封条封住的房子前,正有一对老夫妇在门前烧香。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捧着一个骨灰坛子,坐在那边哭边往火堆里丢纸糊的元宝,冥币。
“青青,听说那两个王八蛋遭报应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可以安心的去了,是阿爸不中用,当初如果好好听你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你放心,过两天我们就带你回家……”
老人还在念叨,时不时丢下一把纸钱,其实下了地府这些东西根本不通用,也不过是求个安心。
乔莞转过身,发现那女鬼已然泪流满面,她自知身上阴气重,没敢靠上前,只是在原地对着二老磕头,不知磕了几个,才跟着乔莞去了阴曹。
把人送走以后乔莞在桥头等着,看到郑叔的时候忍不住说道:“郑叔,都说天道公允,我看却不尽然。”
那女人被卖到镇上,原先处在受害者的位置,却因为死后报复,变为施害人,如今下到地府,恐怕已经入了畜生道。
郑叔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声音懒懒:“你怎知她前生就是个好人呢?”
乔莞怔了下,回头看他。
老头子捻了捻胡须,道:“前世因,今生果,老天爷是公平的,只是丫头你的道行太浅,还有得学。”
春天,冰雪消融,新草纷纷冒出了头,乔莞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还能嗅到外头那股春雨混着泥土的气息。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灰,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算洗个澡。
站在浴室门口,她心不在焉的去扯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可她扯了几次没扯下,直到一只手替她取下,顺势递给她。
身后冷不防的罩下一道黑影。
乔莞扭过头,迎上傅天琅那张偏冷的俊脸时,脑海中有刹那的空白。
她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那条毛巾,倒也不跟他说话,只是一低头往浴室里走,脚步有些仓皇。
——你不嫁,我不娶。
站在喷头下,由上而下的热水浇不平她心底的纷乱,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前世他虽然也对她很好,但是在她十五岁之前,他离开的那年一直未曾点破。
所以那天晚上,他就像是冷不丁的给她投了一颗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无从回应。
于是她躲了他几天,很明显的躲藏,几乎到了看到他就跑的地步。
乔莞往身上抹沐浴露,而后拧开喷头冲洗,一切妥当,这才换上睡衣出去。
谁知刚推开门,触不及防的便瞥到一道孤冷的身影。
傅天琅倚着墙,双手环着胳膊,随着浴室的大门开启,徐徐抬眸,视线如刀般穿过一片水雾,定格在她身上。
乔莞这头长发从出生以来就没剪过,而且长得也好,如今湿了水,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衬得一张脸比平日更精致,雪白。
她像是受到惊吓,圆溜溜的眼睛大睁,抱着衣服的拳头也蓦然攥紧,嘟着嘴瞪他的模样,亦如一只突然遇上老虎的兔子,竖着浑身毛发,想跑却跑不了。
傅天琅被她看得心口莫名一悸,直起身迎面对着她。
乔莞怀里抱着一沓换下的衣服,原本想要拿去洗,这会儿也顾不得,低着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可没走两步,那人稍稍挪了步子,又犹如一堵墙一般结结实实的挡在她面前。
乔莞心头一跳,也不瞧他,赶紧换了个方向又想从他另一侧溜走。
他目光微敛,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站姿稳如泰山,只是张开的臂膀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莞僵着背脊,小小的个头在月华下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琅哥。”这是自那晚以后,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我要睡了,晚安。”
他低头看她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伤口,还疼吗?”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格外沉稳,带着点令人安心的味道。
乔莞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下意识的摸上唇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如今已经结痂,但也让她一周没吃好,光是碰一碰就刺刺麻麻的疼,可见他那夜的火气不小。
“不疼。”眼底晃过一抹异色,她找准了机会又要走。
他伸长了手臂稳稳的抱着她,话里有些沙哑:“让我看看。”
话落,他微微俯下身,捏起她的小下巴细细检查。
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的鼻息间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乔莞抖了抖,背脊僵得更直,直挺挺的跟快小棺材板似的嘟着嘴让他检查。
目光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胸前的肌肉上流连,瞅着那一道性感的线条,乔莞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如何反应,乱糟糟的脑子此刻只听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于是她为了稳下心神,在心中默念课本上的唐诗宋词。
床前明月光,傅天琅……不对,疑是地上霜,举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