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琅望着她,关机后反问道:“回到榕江市,你打算做什么?”
他想起她那份不可能在城市里找到工作的专业。û#20320;
乔莞搔搔脑袋:“不知道……”
假如她回去啃老,会不会被乔妈一扫帚拍出门大口?
乔莞被他的眼神瞅得心乱,抬头道:“我可以回去帮阿妈看店……”
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话落,两人又一次沉默下来,乔莞也不吭气,就这么与他并肩而立。
直到他徐徐开口:“还会回来吗?”
乔莞愣了下,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敷衍道:“来呀,有时间和阿爸,阿玛一起过来玩玩……”
她说得心虚,知道一旦上了飞机,她是再也没那个勇气踏足他生活的城市。
“琅哥……”她想了想,轻咳一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吗?那么有个事儿……”
“说。”他简洁的道。
乔莞抬头偷偷瞧他,松了口气道:“唔……我说假如……假如哪天你结婚生子了,能不能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不要带她们到榕江市来?嗯,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
但她确实不想见他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模样。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拳,这一句充分表明了她的想法,兴许这一走,她就没打算再见他。
乔莞也不知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张开秀眸,又朝着他说道:“琅哥,你把手给我看看。”
傅天琅慢慢伸出手,将掌心递到她面前。
乔莞往手指上沾了点口水,闭上眼,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念了什么咒,睁开双眸的瞬间便快速的在他掌心画了了一道符咒。
他眉目重重一拧,似乎不太高兴她当着他的面,又玩起乡下那套神鬼迷信。
大功告成,乔莞松开他的手,一脸讪讪:“别生气,我这不是弄好了么。”
她刚才结的,是鬼差的追魂符,一旦沾上她的气息,一般孤魂野鬼不会自惹麻烦的招惹他,而且这道符咒还有一个优点,能够随时感知到他灵魂的去处。
假若有一天,他提前离开人世,她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届时,她会兑现当初的诺言,亲自送他一程。
细细一想,她心头徒的一酸,没想到两人历经两世,她却得等到他临终那日,才敢以鬼差的身份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往后她和他都会喝下孟婆汤,从此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重新做人。
“还有一个事儿……”乔莞松开手,轻轻的摘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个……你拿走吧。”她将石头戒指递给他。
他却不肯接,凝视她半晌,哑声道:“你不要?”
乔莞点头:“唔,一块石头而已,不值钱,而且……我再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她这人怕疼,更怕心疼,既然知道每次瞧到这枚石头,都会疼上老半天,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递过去的手都酸了,傅天琅还是不接。
于是她也不等他答应,径自塞入他手心,看一眼时间,叹道:“我走了。”
他缓缓收拢五指,攥着掌心的石头戒指,黑眸定定的停驻在她脸上。
“你……好好照顾自己。”乔莞动了动嘴,很想像个老妈子一样再念叨两句,可随后又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他的生活起居,似乎已经与她无关……
将来,会有一个比她更出色的女子将常伴在他左右,他会被照顾得很好,至少,比她好吧……
她幽幽长叹,最后看他一眼,淡淡的眼神,不再留恋。
记性差……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优点,只要不想,不听,不看,久而久之,她会走出他的世界。
傅天琅震在当场,死死的盯着她拖着行李离去的背影。
一阵晕眩蓦的往上涌,他头痛欲裂,只觉眼前一黑,周遭的环境突然转变。
叮叮叮——
是铁索相撞的脆响。
冷风呼啸,铁链曳地,亡魂过桥,偶尔伴随着亡灵下油锅的惨叫,他发现自己竟来到一处阴气深深的河畔。
垂眸,他看到腕间多出了一副镣铐,而正牵着他的是一名穿着书生长袍的女孩,她似乎有些惧他,离了他有五步远,时不时回眸觑他一眼,苦口婆心道:“人间七情六欲,爱恨不过在转念间,过了奈何桥,都会淡,都会忘。”
闻言,他心头不悦。
“生死有命,你那么凶作甚……走吧走吧,我送你投胎。”她被他的戾气所震,咕咕哝哝的又牵了牵他的铁索,而后慢吞吞的一路沿着河边走过。
“你们凡人呐,真是烦,忘了有什么不好?重新做人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这么固执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自从知道他不会对她造成威胁之后,也由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得松懈。
时而搔一搔头发,时而摸一摸袖袍,摇头晃脑的走着,最后甚至哼起了歌儿。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先生!你怎么了?”
晕眩过后,傅天琅抚着额际踉踉跄跄的起身,可再望向乔莞离去的方向,原本触手可及的女子,如今早已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原本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