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泓知晓常秀是太叔澜贴身伺候的公公,而且后者还深受前者的重视,不然也不至于连出征也要带着常秀,但这主仆二人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想去管了,自家三弟是前朝遗孤,而一向敬重信任的父亲竟然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他感觉自个就和做梦一样。
可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个的胳膊,痛感有,胳膊也红了一块,眼前的场景还是和先前一样,他并不是在做梦,太叔澜告诉他的也是事实。说实话,他的感觉非常的微妙,这和先前他得知兰珉的另一个身份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刚得知兰珉身份的时候他同样是不敢相信,在回忆之后他把所有对方的蛛丝马迹找了出来,还特意去书店求证了一趟,在对方承认之后,他心中更有种被欺骗和耍弄的愤怒感,也很自然而然的对两个人的感情产生怀疑。
兰珉对他的感情是建立在欺瞒的基础上,他们先有婚姻这一关系的维护,建立在双方的信任上,后才有感情的交融,基础不稳,感情也便摇摇欲坠。但裴延和他的血缘关系就是斩不断的羁绊,作为父子,他们两个人是完全利益相关的,而在感情上,他也不可能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即使裴延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能够做的也只是努力的为对方遮掩,争取让裴延和整个裴家遭受的损害最小。可偏偏这个大的消息是从太叔澜口中得知的,太叔澜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裴家的证据他应该是掌握了不少。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玉佩来,那是块月光石雕刻的玉佩,上头的小蛇栩栩如生,在午后的阳光底下看得到上头隐隐约约的两个字。
那揭露了真相的匣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被留在裴清泓的卧房,只有这块玉佩因为被他带出来就一直搁在他的边上。他并不愿意再进那个房间,玉佩也就一直未放回原处。这次和太上皇一块出行,他原本是准备把这东西还给对方做个了断的,结果受到那么大的一个冲击,这玉佩也就忘了拿出来。
裴清泓垂眸凝视着那玉佩上栩栩如生的小蛇,兰珉的性子属蛇,但并不如蛇那类阴冷,太上皇却是实实在在的符合蛇的脾性,狡猾算计,攻击性极强,当然因为太上皇位高权重,太叔澜的形象自然不像蛇类那样在阴暗处窥视人,但他的手段和蛇一样能够教人心里头发冷。
心绪很乱加上舟车劳顿,裴清泓手中拽着那玉佩强迫自个入了眠,在梦境里,他回到了自己刚入朝的时候,他的身上穿着八品官员的朝服,连到金銮殿上早朝都没有资格,而同样未行弱冠之礼的太叔澜已然是大岚帝国的新皇。
那个时候传言都是说新皇太叔澜谋害兄长,新帝的龙椅坐得很不安稳,那个时候他刚入朝,已经在朝中站稳的裴延就再三告诫他对着新帝的时候要谨慎。新帝不喜旁人比他高傲,若是长得比新帝高,就一定要站在台阶下头尽量低眉顺目垂着头。
新帝也不喜欢旁人多说话,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可能就会被割了舌头。彼时的裴清泓还是个青葱得能掐出水来的少年,前世的记忆还刚开始模模糊糊的苏醒,虽然比常人更成熟些,但被保护得不错,见过的人心险恶也不多,裴延再三告诫,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个所在的工部,要是沿途要经过新帝所在的住处,他都会特意绕道走。
梦里的场景是那一次他要为当时取些东西来,还是正好碰上了当时的新帝在惩治碎嘴的宫人。新帝那个时候就戴着面具了,那个面具遮住了新帝的大半张脸,就露出些许尖下巴和一双黑色琉璃般的眼睛。
对方身上穿得是玄色的便服,宽大的袖摆用金线绣了祥云,衣摆的底端是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玄色的腰带上头还挂着一块性状不是很特别的美玉,他站在台阶上头,御林军押着的是个穿着宫服的小太监,年纪很小,头已经磕出血来,口中还不停的求饶,只是他求饶了没几句,口中便被塞了团脏布。台阶下还跪了一圈的宫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样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蒲苇。
那是裴清泓第一次直面这种残酷的流血场景,因为要经过的缘故,他很自然的就被当时负责行刑的侍从发现。跟在新帝边上的小太监尖着嗓子问了他的名讳和身份,裴清泓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他背脊挺得笔直的站在那里,头却压得低低的,任由对方打量。那个时候他的手心全都是冷汗,对方不发话,他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离开。
“你抬起头来。”新帝的嗓音很是沙哑,但是还能听出来是个青年男声。裴清泓便抬起头来,任由新帝的目光如同凌迟一般在他的面上划过。
那个时候年轻的新帝当然没有把他放在过眼里,裴清泓被那眼神里的轻蔑和狠辣所摄,又因为牢记着父辈的教导,慌忙的低下头来向对方请了安。
对方却没有开口准许他的离开,裴清泓也只能脚下如生了根一般,站在那里被动的“欣赏”完了那一场酷刑,那小太监口中的布被人取了出来,由宫中训练有素的嬷嬷完成了拔舌之刑,他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并没有看到完整的施刑画面,但在那些宫人shī_jìn的反应来看,那画面定然是十分的残酷血腥。
那天小太监流在台阶上的血还有太上皇的那个眼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误了工部侍郎的事情挨的训也并不被他记挂在心上。
从宫中回去之后他就因为心事重重和其他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