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监生见程都司对自己呈递上来手折看的十分用心,不由心中大喜。上前两步解释道:“回军门,条陈不多,只有四条,军门请看第一条……这第一条是出兵打仗,要让所有兵勇都不许他们吃饱。”
吴监生语不惊人死不休。程都司正为跟这个吴监生说话实在太累,觉得一点也没跟商人在一起来的舒畅,勉强想让吴监生解释完四条,然后让他走人,可吴监生说的第一条,就将程都司惊的脸上变色。
“你这是要克扣军饷不是?”程都司盯着吴监生说道:“俗语道‘皇帝不差饿兵’,你怎么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军门不知,这里有个比方。”吴监生以为自己写的条陈与众不同,让这个四品大官高度重视起来,知道如果解释不好,前功尽弃矣,不由打起精神解释道:“小人家里略有几分薄田,请了几个佃农帮小人照料。如给佃农吃的太饱,那些人吃饱了饭,整日价躺在树下面晒太阳,不思替小人照料田地,若是隔三差五饿上一顿,这些小民这才知道用心办事。又有一个比方,好比大人家养一只猫,如每天给猫吃的太饱,到了夜里,他就光睡觉不吃东西了。若是白天不给他吃饱,夜里自然要出去找吃的。”
“你是拿我那些士兵比猫喽?”
“回军门,正是。士兵好比猫,叛匪好比老鼠,只要不给士兵吃饱了肚子,他们自然要拼命到叛匪营盘中抢吃的。只要一拼命,叛匪营盘自然大乱。这道理我是跟王军门说过的。”
程都司听着啼笑皆非,他这才明白统带大人为何将这个监生送到自己这里来了,合着统带大人让这个监生搞的头昏脑涨,送瘟神一样将吴监生打发过来了。
“很好,很好,你这主意不错,合着叛匪都是死的,任凭你到他营盘那边折腾去!只是士兵们这样一哄而上,叛匪手中洋枪洋炮就不会打将过来了?照你所说,我看还是将士兵们饿死算了,只要一死,等叛匪过来,本官修书一封给阎王爷,让他将我的那些饿死鬼放回来,好让他们去杀叛匪,岂不是好?说不定这些饿死鬼还能将牛头马面带出不少。”程都司说完,哈哈大笑。
吴监生脸上一红,知道自己说的程都司并没有认同,急忙道:“大人,这个道理是小人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若大人觉得不合适,小人再下去好好想想。”
程都司觉得这个吴监生说话极为有趣,还不打算让他现在就走。催他道:“既然说了第一条,你再说说第二条罢。”
吴监生脸一红,吞吞吐吐道:“第二条是为了整顿营规想出来的,小人想叛匪之所以连败官军,全因官军临阵退缩,私自逃走,只要用了小人这条,就不用怕那些兵勇逃跑了。”
程都司知他又要胡言乱语,不由笑道:“你有什么高明法子?”
吴监生见程都司并没有讽刺自己,心里重新一喜。谦虚道:“小人想的法子也不知成不成,还请军门示下。”
“哪那么多废话?但说无妨。”
“大人,小人想,凡是我们的兵勇,一概叫他们剔去眉毛,小人想眉毛乃无用之物,剔之不疼不痒,只要没了眉毛,不论那些士兵跑到哪里,都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倘若临阵脱逃,到时就可抓获逃兵就地正法,断乎不会冤枉他们。”
程都司一听,转头对旁边偷笑的笔帖式一本正经道:“刘师爷,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汉朝有两股强盗,一个是绿林贼,还有一个叫什么的?”
笔帖式听了半天,晓得这个吴监生是纸上谈兵的家伙,并不懂得兵法,自己这上司是个大老粗,平常就看不起文人,这次更是要寻吴监生开心了。大人有吩咐,做属下的如何不凑趣?
笔帖式道:“回大人,王莽篡汉后,各地盗贼四起,势大的,一支叫绿林贼,一支叫赤眉贼。”
“对了,正是赤眉贼。”程都司给笔帖式一提醒,想了起来,转头对吴监生道:“从前汉朝有赤眉贼,照你所说,如今本朝倒要有无眉军了,还有什么稀罕的,都说出来吧。”
程都司如此态度,吴监生只得继续道:“这第三点是为了打胜仗,每逢出兵接仗之时,最好将我们所有兵一起画了大花脸,等画好了这才出兵。”
程都司刚端起茶碗欲喝茶,刚进嘴,听了吴监生的话,茶水从嘴里猛地喷了出来,喷了站在下面吴监生一身。
程都司急速咳嗽起来,摇了两下头。“这又奇了,当兵的都画成大花脸,难不成是去唱戏?”
吴监生给程都司将滚烫的茶水喷在身上,正极为尴尬,听都司这么说,脸更红了,只得道:“将兵勇脸上画上油彩,花花绿绿的,那些叛匪远远看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来了,心里一怕,自然落荒而走,我们就能打胜仗了。”
程都司心里大骂饭桶,早听说那些叛匪不信鬼,不拜神。他们连洋鬼子都不害怕,你脸上抹一些油彩叛匪就怕了不成?真要这样,大清大半江山又何以落在人家手里?
程都司以前看不起儒生,那是因为自己不识几个大字,心里自卑,只好强作蔑视,可今天一看,原来儒生就是如此水平,这可真的瞧不起了。成语有云:闭门造车,别看这个吴监生读过几年圣人书籍,可他只知道死读书,派用场那是不用指望的。
程都司听他鬼扯了半天,虚火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