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徐倩见弟弟又在关键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不由银牙暗咬,要不是顾忌在父母面前使用暴力,实在有失她淑女风范,她非用各种酷刑让这个该死的弟弟学会如何配合记者谈话。
“半个月后,少校的一个老战友——是个上尉,好象姓王的——拎着几瓶烧酒前来探病,少校这才笑逐颜开。两个人背着护士——你们不知道,医院里面伤员可不允许喝酒——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战斗,我看的那个嘴搀啊,还好,上尉还算通情达理,让我喝了一茶缸,只有一茶缸,真小气!……一直到深夜,那个上尉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告辞。我们所在医院,伤员公认最漂亮的李护士待上尉离开后进来收拾病房,发现里面一片杯盘狼籍,我旁边床上那个少校战斗英雄正扒着床沿呕吐不止。李护士又是愤怒又是怜惜地跟少校说‘小心肝!’(徐永晋捏着鼻子,刻意用尖尖的嗓子学着护士的声音,徐倩听了寒毛直竖)一听这话,少校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脸上笑开了花,马上回了一句‘小宝贝’。”
说完徐永晋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徐倩满脸通红,啐了一口:“什么战斗英雄?流氓一个。小弟你怎么学坏了?连这种……下流话也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这算什么下流?比这更下流的话,弟兄们不照样说的很开心?”徐永晋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他不敢让父母和姐姐听到自己说的话,真要让他们知道,部队中战士们以开调笑女性的下流笑话为乐子,相信会把他们吓坏的。
“这些不能写,写了也不能刊登。”徐倩刷刷两下,将刚才写的东西撕了,果断说道。搞笑的东西真要是刊登出去,浔阳早报在各报社评价如何暂且不提,销量是肯定要下来老大一截的——徐倩可以想象,刊登这样文章后,那些议员肯定要在参议会上慷慨陈词:致此军队浴血奋战之际,浔阳早报却刊登以调侃远征军、恶意贬低我中华将士名誉为乐的文章,立场何在?道德何在?这样的报纸,还有继续办下去必要吗?于是,所有爱国拥军的议员会纷纷用脚投票,将浔阳早报从浔阳报刊界一脚踹出去的而且这样的决定还会博得所有义愤填膺百姓举双手支持,光想想写了后的后果,就足够让徐倩觉得可怕了。
“小弟,这种笑话不用再说了,我想了解的是真实的战争。”
“这些不是笑话,而是我亲身体验的,怎么能说不是真实的呢?”徐永晋很是委屈看着徐倩。
这些当然都不是徐永晋亲身体验的,除了刚到美索不达米亚时,他曾经受了轻伤外,其他那么多战役,身边战友倒下无数,徐永晋运气却好到除了油皮擦伤几处,皮肤让毒辣的太阳晒的快要变成非洲土人了,子弹、炮弹却对他敬而远之,躲在一个弹坑里的战友让炮弹炸死,而徐永晋却不过钢盔被弹片轻轻敲击一下,他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好。没有受必须送到医院的伤,这两个笑话自然跟他无关,他可以对徐倩说的好象真事一样,那不过是一个外号叫大嘴的士兵,见多识广,又喜欢说笑话,自己按照经历的战争搞出来的小段子,在战斗间隙时,逗战友们一乐而已。
徐倩让徐永晋说说“真实的战争”,徐永晋又怎么可能跟连杀猪都没见过的女人,讲人在战场上很脆弱,子弹打到脑袋上,就跟击碎一个玻璃瓶子一样容易,成片的大活人给炮弹一炸,很容易就变成了肉泥……要是讲这些,除了自己,徐永晋相信屋里其他人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夜里与恶梦算是有缘了。作为过了叛逆年龄的徐永晋,他可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更加担心。
“哎呀,你真的负伤了?伤在哪里,让妈看看。”刘舜英开始还以为宝贝儿子在说笑话,可听徐永晋说的那么肯定,不由心慌了起来,走到徐永晋面前,就要让他解开衣服,好让自己看看伤疤——要是有超过刘舜英想象中的严重程度,她一定会大哭的。
“没什么,不用看了。”
“怕什么,我是你妈!难道给妈看看会少了你一块肉?”
“真的不用看,不过是擦了一下,当时流点血,早就好了……”徐永晋狼狈遮挡着。他的肩膀上什么伤疤也没有,现在要是暴露出来,岂不是证明自己刚才说的都是假话?那自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完美身躯暴露出来的:“妈,你和姐姐都是女人……这个,不好看的。”
“哼,小时候给你把屎把尿还少了?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刘舜英认为不用难为情,可她却强不过当兵的儿子,不管用亲情感化还是危言恐吓,反正徐永晋认牢一点,将刘舜英查看伤势的企图化为乌有,这让当娘的十分伤心。
一番争执让家中原有的三堂会审格局彻底被打破,从窗户外看去,里面正鸡飞狗跳,像是在表演热闹的《群英会》。徐倩想从弟弟这里挖掘一些有关前线第一手资料的企图,自然是只能黯然宣布希望破产。
没有人关心战争,将注意力转到徐永晋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这对徐永晋来说压力小了不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