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赞很快把两个香炉取来,炉中还有未燃尽的香,两相比较,都还是同一种香料。钱若水取出来用指尖辗碎,仔细闻了闻,微笑着净了净手。
“原来王妃还是分辨得出,哪盒香可用,哪盒香不能用,并不像方才所言,不知道被谁调了包。”
天已吐白,月渐西沉,枯枝在晨曦的映衬下,诡异地伸展着,狰狞地张牙舞爪。
萧云卿往后退,跌坐在她的上首位,端起她的茶盏,双手轻颤,盖杯相撞的声音格外凄厉。她按住她的手,搁了茶盏,“这是本妃从太妃那里拿来的,先前的香料谁还敢用。”
“是吗?”钱若水的笑意加大,“你确定这是从太妃那拿来的?”
萧云卿佯装镇定,“难道太妃的也有问题。”
“太妃的自然是没有问题。”钱若水把香炉搁在桌案上,“我想问问王妃,为何王妃用的香,和太妃熏恭桶的香是一样的?”
“你……”
“难道你不知道太妃的熏香只用来熏恭桶吗?不信你问王赞。”
王赞老实地点头,“末将确实是从柳嬷嬷那要来的。”
“好吧,王妃喜欢,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王妃,从你香炉的香灰来看,你已经用了有一段时日了,再看看这个香炉的焦痕,也是同一种熏香灼出来的味道。并不像你方才所说,是借了太妃的熏香。”钱若水跟着银翘闻香,也学了些皮毛,配不出上等的香品,闻香还是颇有几分心得。这香品的好坏,不仅要闻其味,还要识其灰,不是每一种香料燃倔的香灰都是一样的,且香灰的味道和香品本身有着极大的关系。
萧云卿道:“出了事之后,本妃把先前的香炉换了,也不为过吧?”
钱若水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说,“可这又从何说起呢?”
这时,钱若水从王赞的手中接过数盒的熏香,每个的外盒都是一样的,能看得出都是来自宫里的贡品,还特地标注了是给厉王府的字样。
“这些熏香,是从你的屋里搜出来的。你看看,都是同一种的香,只是时间不同罢了。这一盒,是去年的,这盒是年初的,而这一盒,是今冬刚刚送到的。”钱若水早就吩咐过王赞,要搜得仔细些,王赞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你这是欲加之罪。”萧云卿哪里肯认,“这些都是一样的香,你如何敢说这些不是今冬的?”
这时,一直做壁上观的简飒拄着拐棍站了起来,拿起其中一盒,仔细地查看。他也没掀开盖子,只肖一眼,他便明白了。
“王妃难道不知道,这些香品都是户部认准的皇商直供宫中,每收一批都有户部的印信,上面会标注何年何月,以便各处的宫人方便识别,不致于误事。而这些印信特别隐秘,是直接盖在封戳上的,而这个封戳一旦被揭开也就没有办法恢复原样。看来,王妃并没有自己打开过香品的盒子,也不曾注意这上面的不同。可钱侧妃不一样,为了预防户部送进宫里的东西被动手脚,为户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封戳和印信都是钱侧妃一手设计的。”简飒看了许久的戏,委实被困得不行,这其实胜负早已分晓,他只是想看钱若水怎么演下去罢了。
“想要知道香品有没有被调包,简直易如反掌。只要看看封戳有没有被打开,就能见分晓。若是府库里的香品封戳都被毁了,那就是送来之前就被换了,下药之人自然不在府中。反之,那只能是在送的途中被调的包。那这个人是谁,微臣就不想说了。可是,退一步讲,香品在来之前就被调换了,为何还会有太妃这些没有完好无损,和王妃这些不同批次的。是不是说明,王妃其实也能分辩出,哪些是下了药的,哪里是可以随意使用的。”简飒点到即止,“钱侧妃其实对此了如指掌,她不愿直接了当地查,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些都是厉王殿下的家务事,本来微臣不该多言,微臣委实看不下去,王妃被如此戏耍,真是有失皇家脸面。”
钱若水噘了嘴,兴趣缺缺地放下那些香品,娇嗔道:“简大人真扫兴,这都不让我说完。”
“玩够了,别再闹了,天都快亮了。”简飒指了指晨曦微露的天空,“不许再戏耍王妃了,不然又是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下来,你就算再清白,也没人可怜你。”
简飒指桑骂槐的本事,他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只是他近些年来收敛了许多,但是和钱若水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本性还是会暴露出来。他觉得这叫臭味相投。
“可杀人的罪名怎么办?”钱若水不依了,“她还没认罪,你就点破了,真是没意思。”
“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叫仵作来验尸。”简飒说。
钱若水摇头,“没有用的,她中的是蛊毒,楚瑜死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是她提前在裴氏身上种了蛊,再让她到东院去找我,然后她催动蛊毒,让她死在我面前。”
简飒微讶,“这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你杀的。”
“可没有人相信楚瑜的话,他们觉得我和楚瑜是一伙的。”钱若水面对简飒的时候,语气是轻松的,带着孩子气般的耍赖和依赖,“对了,还有叶迁,他死得可冤枉了。”
“那我就真帮不了你了,都是死无对证。”简飒坐回原位,对萧云卿深深一揖,“王妃稍安,微臣也是奉旨办差,府中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不是针对王妃您。”
萧云卿狼狈至极,恨不得插翅离开议事厅,可杜恪辰不发话,谁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