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冷笑,“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你如今已经没有筹码,你如何敢与哀家谈条件!”
“是吗?”钱若水勾起唇角,“太后可知道,先帝生前曾立下遗诏,传位于厉王。这份诏书如今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把它拿出来,今上就是乱臣贼子,弑父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怎么可能会有!”沈太后并不知道还有遗诏,先帝死后她曾第一时间搜尽他的寝宫,并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是以,沈家才连夜伪造那份传位遗诏,将杜恪凡推上天子的宝座。
“当然有!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沈太后并非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他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这是沈太后一生的痛,“今上这位子是怎么得来的,沈太后应该很明白。倘若我没能安全出宫,这份诏书很快就会出现。”
“你……”沈太后脸色刹白,“柳妃这个贱人……”
“太后不要以为把我拘着,就能拿来换这份遗诏。相比这个天下,我死不足惜。但我要提醒你,我腹中的胎儿决不能有半分的损伤。有无比数的眼睛正在看着,看着今上,看着这大魏的皇宫。”钱若水护着腹中的胎儿,她不能和杜恪凡讲条件,只能从沈太后的身上下手。一旦能找个冲破口,她一定会离开,先安全生下这个孩子,再另谋他途。
如今杜恪辰、夏辞西都没有回来,她不敢轻举妄动。这几日钱忠英没有入宫,霍青遥的消息也没有递进来,她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哀家如何能知道你离了这皇宫,就会把遗诏交出来。”
“太后不要忘了,这遗诏是给厉王殿下的,可他已经回不来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但于太后于今上却是大大有用。”
沈太后却道:“既然如此,你就多在宫里待些时日吧!”
钱若水没想到沈太后竟如此不知进退,腹中的孩子似乎也跟着生起气来,在她的腹中滚了两圈,疼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你也想离开是不是?”钱若水抱着肚子坐下来,“我想太后并不知道今上想把你占为己有,趁着她不知情,咱们要先离开这里,一旦你出来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成了。你还在娘的肚子里,娘带着你很方便行事,可你出来了,娘要走就要费些力气,你懂吗?你要乖乖的,相信爹爹一定会回来救咱们的。”
八月桂香,京城遍植的桂树一夜盛开,染尽灿金之色。
初七,深夜,废后诏书与缉捕齐国公的文书一起颁下,大魏朝曾经显赫一时的门楣已成昨日黄花,车马已稀,朱漆的大门被封了起来。
含元殿繁华落尽,废后被移居冷宫,其他各宫却已然重开,各色的女子涌进宫门,成了今上的新宠。
十五月圆,建康城的人潮多了起来,京郊的百姓都涌进城来登高赏月,城门的守卫也没有往日的严厉,数十名平民装扮的男子从偏僻的北门、西门陆续入城,个个身形魁梧高大,眸光肃杀,随后聚集在户部尚书府。
这一夜的尚书府,灯火不灭。
十五的大朝会因中秋佳节而推迟一日,今上近日来神情焦躁,南境至今没有消息,他更是心下难安。
“启禀陛下,南境八百里军报。”
今上抬眸,“快宣。”
然而,步入太极殿的却是一身缟素的文渊阁大学士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