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还是醋了,不仅仅是因为石松严是被简飒搞下去的,连杨宁的上位都有简飒的手笔。吏部尚书顾征与简飒是臭味相投,虽然二人明面上只是点头之交,可他们都在烟雨楼一个叫时雨的头牌那相约饮酒。当然,杜恪辰不会说这个时雨,也是他在京城布下的眼线之一。
简飒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依杜恪辰看,简飒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受伤。可他还是配合简飒,把这场戏演完,并让他达成所愿。原因无他,因为他是太子少傅,日后平安要倚重之人,虽说平安还小,但万事皆有可能,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生死,且不说当年剜心取血之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
还没等熊氏入宫,杨宁的任职诏书已经下达,石松严待在宫门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差没口吐白沫,恨不得把简飒碎尸万段,想想自己昨日要是真的下重手就好了。
石清嫣自然知道了父亲被免职的消息,当即赶往含元殿,求钱若水代为求情。
“石贵人,你应该明白,后宫不得干政这个道理。无论前朝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没有过问的资格,也万万没有借此影响陛下决策的权利。”钱若水居高临下,“况且,本宫似乎记得你还在禁足期,是谁允许你出来的?”
石清嫣脸色惨白,“妾身挂念父亲,因而才……”
“你要记住,你首先是贵人,当以陛下为重,其次你才是石家的庶女。”钱若水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自京城去凉州时,石家连一个陪嫁的侍婢都没有,如今他们倒想到你的好了。”
石清嫣更是不敢吭声。钱若水这番话,不过就是在讥讽石松严没有远见,以为杜恪辰会一辈子留守西北,没有翻盘的可能,所以嫁女也只让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任由她在凉州自生自灭。如今杜恪辰位列九五,石松严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曾经的凉薄。
这个世间凡事都有因果。
钱若水又加重了石清嫣的惩诫,连熊氏请见都被她拒绝了,明摆着不给石松严翻身的机会。可即便是让她见到石清嫣,也是无补于事。
“秋蝉,你找机会去东宫,见到简少傅,让他好好养伤,再赐些药过去。”
还剩八日就是封后大典,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等她坐稳这个后位,以后有的是机会。
“等等,本宫也好久没看到平安了。”
太子的东宫与含元殿颇有一段距离,含元殿位于勤政殿之后,代表帝后琴瑟和谐之意,而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天子,会有很多机会会见外臣,故而他居住的宫室便在东面离宫门不远的地方,宫墙之外就是政事堂和门下中书二省。
不无意外,钱若水遇到了简飒。
左脸颊青黑瘀血,鼻梁红肿,鼻尖破皮渗血,颇有几分惨不忍睹。
简飒与平安对案而坐,都是寡言的性子,彼此对专注于讲学,没有注意到钱若水的走近。
待到简飒发觉,钱若水已经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他要起身行礼,被她制止了,“这里没有旁人,不用那些虚礼。”
简飒也就坦然地坐着,阖上书册,身子微微前倾,“娘娘。”
“平安这孩子看似乖巧,可甚难教化,一旦心中有所坚持,便很难改变。”她生的儿子,她自然是极了解的。
平安的目光在母亲的脸上停留半晌,“母后这是在说儿子固执吗?”
平安已经五岁了,说话还是奶声奶气,可却极是平稳,语气平淡,与简飒竟有几分相似。
“不是,母后的意思是,有所坚持固然是好事,可你毕竟还小,很多事情都只停留于书本,并未有自己的经历,还是要多听多看,才能巩固心中所虑。”
“固守于皇宫之内,想要有自己的经历,并不容易。”平安在洛阳时最爱的就是看书,虽然年幼,可记忆力惊人,虽欣喜一家团聚,可到底还是怀念洛阳的时光,可以无拘无束的出外玩耍。那些繁荣的街市、高鼻深目的商人,还有教他武艺的亚父冉续。
听出他话中的失望,钱若水不免难过,“等过几日,带你出宫转转。”
封后大典之后,就该是上巳节了。
平安无惊也无喜,“母后总是食言,平安听听就好。”
钱若水脸上滚过一阵尴尬,简飒轻笑出声,被她杏目一瞪给逼了回去,无奈地摇头看她。
“简少傅,我母后其实还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记忆不大好,年纪大了,难免的。”
钱若水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真想一掌拍死这个熊孩子。平时话少也就罢了,话多的时候,简直就是知无不言。
然而,这也正说明了,他没把简飒当外人。
钱若水带了平安爱吃的点心,他坐了一会便跟宫人下去休息。
简飒敛了笑,眸光微凛,防备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把平安的话传扬出去的。”
钱若水捧起茶盏,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上翘,“放心,我也不会把你涂脂抹粉的事情说出去。”
简飒大笑,“又被你看出来了。”
“你怎么可能会被打,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故意的。”
“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臣确实是摔了……”这还真不能怪他,石松严冲进来的时候,他确实是摔进草丛里。
“摔了,恩,摔得好。”钱若水搁了茶盏,直望进他眼底,“只是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
简飒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