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再与于娘子一起收点东西,于娘子的神色依旧如常,仿佛昨天提点于我的事,并未发生过。
转眼已经是五月了。
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初四,惯例是为端午节准备的时间。
而初一当日,我在福慧楼服侍太后念佛,没有在宫中走动,然而回到景芳斋,紫鸳与语燕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我,慈宁宫中的娘子已经分派准备端午节,单是听着,便觉得声势极大。
初二日,是我与夏晴岚每月到尚书内省点卯的日子。这一日尚书内省也是四处忙碌。
典籍隶属于尚仪局,而尚仪局之下,共有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个职位。除了掌管经史书籍的司籍在端午节中没有什么差使,其余三司都有不少工作分派。
而掌灯则隶属于尚寝局,设有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个职位。因为大宴所需,故而皆有些忙碌。
我所隶属的尚仪局并没有分派什么事情给我,夏晴岚在掌灯一职,慈宁宫大宴时候的灯火油烛不得大意,却是忙得多了。
所以初三日、初四日,夏晴岚多往尚寝局去了,相反我却是闲暇得多。
五月初四的傍晚,我在回廊上闲坐,紫鸳忽然走近低声道:“姑娘,有内侍到慈宁宫偏殿后宫女住的房子里,说是要将蕙儿以前用的东西都搬出去。”
“哦?”我惊道:“你怎么知道?”
“先是听见别的宫女说,我怕不真,悄悄跑去看了,果真是这样的。”
“这是何意……”我沉吟道。
“那些内侍看起来有些眼生,不知道是不是黄公公的人。”紫鸳说道。
我点了点头,蓦地想起来了什么:“紫鸳,你怎么知道?”
慈宁宫极大,宫女聚居的地方在最后一所偏殿之后,也就是慈宁宫西边的一溜房舍。距离我所在的景芳斋,颇有一段距离。
“你……你一直都在留意着这事,对不对?可是你不是说……”
紫鸳低低一笑:“婢子是说过,不想让姑娘管这件事。可是姑娘你这几日虽然不去找她,却又何曾放心过?难道我做奴婢的,便能袖手看着你着急吗?”
我又是惊喜,又是感激,握着紫鸳的手道:“紫鸳,你真好……”
紫鸳侧首笑道:“谁待我好,我也待谁好。我跟姑娘说过的,是不是?我虽不识得那蕙儿,姑娘待我的好,我却是知道的。”
我报以一笑,继而正色道:“黄公公不是好对付的,也要小心夏姑娘,我仍是有些摸不准她的路数。”
紫鸳答应了,又道:“姑娘看这次的事,是不是黄公公的意思?”
我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蕙儿被调往冷香阁那个偏僻处所已经好些天了,为何今天要将她的东西搬出去?偏殿后的地方,又能有蕙儿多少东西,何至于特特来搬走?难道冷香阁里,还支不起一个宫女的所需吗?”思念及此,不由得一惊:“莫非是要……”
紫鸳也跟着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由得脸上变色:“难道是……他们要对蕙儿下手、所以将她的东西都清走吗?”
我略定了定,摇头道:“若是要对蕙儿下手,却又何必这般张扬其事?”
宫中的宫女不管调度到那个地方执事当班,都是有一定分例的,衣裳物品,宫中是不会缺了的。这般大费周章地搬走蕙儿的东西,既有些大张旗鼓,又有些画蛇添足。
仿佛,是要故意让谁知道一样……
紫鸳也忽然说道:“焉知他们不是设下了圈套,等着姑娘去救蕙儿呢?”
我点头道:“既是如此,蕙儿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说罢便起身往外走去。
紫鸳一把拉住了我:“姑娘要做什么?你……你要去找蕙儿吗?”顿了一顿,又道:“姑娘既知道那里危险,还要去自投罗网做什么?”
“是否是黄公公他们故意如此,现下还不知道,但蕙儿的处境不妙,却是绝无可疑的。”我蹙眉道:“万一误了时候,被他们伤了蕙儿,又怎么是好?”
紫鸳着急顿足:“早知道姑娘这般沉不住,我便不跟你说了。”
我握一握紫鸳的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紫鸳仍是拉住了我不放,忽然道:“姑娘何不先让墨鸰去看看?她……她好歹是有身手的,先躲在暗处,查探清楚再说也不迟啊!姑娘只是这般一心想着别人,可曾想着这些为姑娘担心的人呢?”
我看着紫鸳急切的样子,又跟着想到了孟沁祥,想到她当日那句话——我只能劝你一句,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不管多急,你能想到我今日的话,多思考片刻再出手,如何。
我点了点头,找了墨鸰,让她去查探此事。
“这两日宫里人多,出门可要小心。”我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墨鸰的身影没入夜色。
是了,这两日宫中到处准备过节的事情,来往之人不少,如果是黄公公命令收拾蕙儿的东西,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我已经隐隐从这种不寻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异样,这一次,恐怕绝非是收拾蕙儿的东西这么简单,只是不想再让紫鸳担心,故而并不对她说明。
不过紫鸳的担心,却丝毫不比我更少。
见她蹙眉深思的样子,我也只有温声宽慰。
语燕忙着将宫中分下来的过节的东西收拾好,耳边垂着的两条细细的辫子一闪一闪,一如她欢快的脚步。
这两日,香菖蒲、艾草、紫苏已经被分发到了各个殿里,由宫女们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