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下班离开,有关系相熟些的,临走前看到乔希还踏踏实实地坐在办公桌前看书,开玩笑似的拍着她的肩头问:“又在等先生来接么?他今天可是迟到了,回去让他跪搓板。”
乔希赧然地笑笑,摇头道:“没,论文资料还差一点儿整理好,弄好我就走了。”
人走得差不多了,办公室里慢慢沉寂了下来,办公室的组长要走前,习惯性地对这会儿还在办公室的人嘱咐道:“最后走的,别忘了关灯、锁门,上周有一天就忘了关灯了,后勤保卫的人,为这还找咱们系主任告状呢,千万记着了。”
乔希头也没抬地应着,而办公室唯一的另一个答应的声音就在她不远处响起。一抬眼,果然看见辛鹏也还坐在办公桌前,俩人此时都是下意识地抬头逡巡了一圈办公室,回过头来,目光便撞在一起。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两个人原都是在专心地看书,也不觉什么,这会儿彼此对视了下,忽而有些不自在似的,仿佛不说点儿什么,便显得尴尬,乔希抬腕看了看表,便问辛鹏,“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么?你母亲不是还一个人在家?”
辛鹏大约看书久了有些疲惫,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才说道:“我过几天有些事出门,提前把我小姨接过来帮我照顾几天母亲,家里地方不大,小姨带着我表妹一起过去的,我回去倒显得局促,这两天就先住在学校宿舍了。”
乔希点点头,不过是随口问起,问过,也想不起还说什么,便是又笑笑,低头去看书,刚又看了两行,却听辛鹏问她,“乔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走呢?”
其实,乔希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此时还不愿回去,许是因为知道纪晚泽晚上有聚会,这会儿并不在家,回去也是一个人,又或者是心口从白天起便一直堵塞着,不曾彻底纾解,她不想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家,总之,整个人便是懒懒散散地不愿动。
当然这些理由都是没法对个外人说的,也就只好还拿论文出来说事。
说起论文,辛鹏一下子有了兴趣,凑过来看乔希正在翻的书,又瞄了眼她的笔记,嘴里问道:“您准备写什么题目的论文呢?整理资料的事,我帮您做吧。”
乔希大概地同辛鹏说了下论文的题目和构架,都是同一个专业毕业,又是同一个导师教出来的学生,说起这些,倒是很有话题,不觉便讨论了起来,说着说着,外边的天就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
辛鹏看了眼窗外,问乔希道:“乔老师,今天挺晚的了,您也别忙了。我知道您需要的资料了,反正这两天我住在学校晚上也没别的事,我先帮您整理一些吧,您要回去吃晚饭么?要是不回去的话,我知道门口新开了一家小吃店,东西做的很不错呢,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乔希原也并不想回家,又觉得今天很多事,欠了辛鹏的人情,本也该请人家吃个饭,表达谢意,便欣然应了。
各自收拾好东西,关了灯正要锁门的时候,乔希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辛鹏锁好门,就站在旁边等着乔希接电话,乔希挂了电话,却是十分歉意地对辛鹏说道:“小辛,真是不好意思,我先生那边的应酬,想让我过去下,那……我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辛鹏听了连忙摇头,“怎么让能让您请,再有机会也是我请您,那您有事就快去忙吧,这个时间食堂也许还没关门呢,我去食堂就好。”
纪晚泽的聚会,彼时正是高/潮的时候,七八个同学,多半现在都在外地发展,都是经年未见,赶巧年底前都回这边办事,便有人一时兴起地攒了这个聚会。
除了纪晚泽外,只还有一个同学,这么多年一直是还在本市,聚会便带了女朋友一起来。
酒过三巡,找回了当年的熟稔,都是少年时的死党,便忽然有人想起挑理,“晚泽,这你就不对了,你说我们这是临时回来,都没拖家带口的也就罢了,你看人家徐哲就知道带着家属来,你怎么一个人就好意思过来呢?”
一说起这,当年跟纪晚泽最要好的韩斌,便更是不乐意了起来,“对呀,老纪,我们还没说你,一猛子去了国外就给弟兄们忘了么?结婚都不知道请我们,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你老婆是何方神圣呢,是娶了个仙女在家,怕我们看见了惦记着,还是找了个钟无盐,怕带出来让咱们笑话啊?”
众人听了这话,便都是一哄而笑。
纪晚泽当初结婚时,父亲去世还不到半年,婚礼原就没有大操办,只请了两边一些近亲,而且他大学毕业便出国,那时回国后,一堆棘手的事在等着他处理,也根本还没来得及与那些已经散落在各地的同学们联系,所以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朋友们偶尔在网上遇到,闲聊,才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
那时,他只觉得他的婚姻不过是乔忠鑫想利用他,为纪家涉足电商行业设计好的一步棋,即便婚后对乔希颇多怜惜,却也从未觉得他这样的婚姻,会有多长远,所以,关于婚姻的事,与朋友间,从不愿意多谈。
今天猛然被人打趣起来,想到乔希,这才又忽然想起,在座的这几个都是他的高中同学,虽然其中大多跟乔希并不曾同班过,却也都是认识的,一早他却忘了这一层。
已是几杯酒下肚,所有人都有些亢奋,纪晚泽也不例外,这会儿不知怎么,想着若是让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