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风大,天边的流云飘得很快。
月光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朝清冷的小巷里投下斑驳光影。
安浔径直去了后门。
那里其实是她有些喜欢的地方,离流韵隔了一条街,借由一条蜿蜒的通道穿出来,最后到达的地方是居民区深处的一扇铁门。
那门上缠绕着爬山虎,看着和周围的民居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为了让工作的女孩们避免讨厌客人的纠缠而备的一条秘密通道,晚归的姑娘们都喜欢用。
每一夜,卸完了装换上一身清爽衣衫,从这里出发,穿过那条青砖小路,前方便是车水马龙。
临江很少有这样的地方,闹市中静谧一隅,像是可以让人收拾好一切心情;再抬头时,面对的便是生活,或光鲜亮丽,或满目疮痍。
安浔喜欢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舒服,因为每晚,霍城都会按时在这里守候。
这一夜夜的等待与拒绝中,她从未停留过一步。
却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半点感觉。
她每次都把他留在了身后,留在那安静的月光里,像是同她所有奔流着却被她紧紧关在闸门里的感情一起,妥妥的,收在心底最珍惜的地方。
于是,今夜,当她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小巷,临近后门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的好,或许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知道;
拥有封存秘密的,也远不是只有她一人。
后门边上,古老的槐树下杂物堆砌,那里有人。
再走近一步的时候,微风吹动地上的塑料瓶子,咕噜噜沿着街边一路滚了过去。
所有见不得光的关系都靠机敏守护,槐树下很快传来一阵动静,有什么人撞到了什么东西,无声跑开,黑暗中能看见的,只有先前的塑料瓶子,欢快的一路滚远。
安浔在后门边站定。
她换了身衣服,长发松松在头顶绾成髻,丝丝缕缕散下些青丝,垂至肩头。
最近她的喜好是愈发慵懒妩媚了,一袭长裙香肩半露,藕节般莹白的手臂此刻交叠环胸,连手肘的皮肉都细嫩,带着浅浅的婴儿粉。
这进食过后的最佳状态,无论杀人还是诱人,都绰绰有余。
微眯着双眼,安浔迎风站立,那风中淡淡飘来一股香水味,这个味道,她有些熟悉。
下一刻那槐树下的阴影里走出个人来,黑夜映衬下,一眼只看得到她一身身雪色的长裙白得扎眼。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不过大晚上的披头散发白裙飘飘在深巷里出没,再漂亮,也叫人不由的往女鬼身上想。
安浔眸光水一样在那身裙子上转过一圈,来人终于走到能看得见脸的距离。
她也盯着她,神色并不太好。
安浔淡定,遇人先笑:“白薇姐。”
她轻轻打过招呼,微扬的红唇一角,笑意幽长。
白薇眉头轻皱了一下。
即便此刻表情难看那眉目却仍是清秀漂亮的,这位流韵现任台柱,不得不说还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你到多久了?”
白薇顿了顿,开门见山。
看来这个素来以高冷形象示人的姑娘是表里如一,当然谁的好事被打断了能有好脾气?
想着安浔嘴角笑意更浓,她微微偏过头:“刚到,这不连卡都没来得及刷。”
说罢她回头,磁卡指尖翻转而过,在门边密码锁一拉到底,她伸手把门拉开。
“白薇姐现在回么?”
安浔闪身进去,回头笑问。
这是她到了流韵十多日来第一次同白薇讲话,她本人就跟她的舞一样,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冷冷的风情味。
白薇不做声,一双乌亮的眸子,落在安浔微微上挑的眼尾。
她话落她伸手扣上门把,两人对视,谁也没有松开。
“看到什么了么?”
白薇在月光下冷冷发问。
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大晚上的在外头密会情人,自然就要有奸情被撞破的觉悟,这是安浔一直信奉的道理。
而显然眼前的白薇,也并不是个出了事就柔柔弱弱担惊受怕的平庸女人。
她甚至其实并不太在意,当然她能问出口,便也表明那人很重要,啧,这个世上最可悲的,也许便是沦落风尘,还要动了凡心。
安浔并不太关心白薇的感情。
只是她到底是知道这个后门为什么哪里看着都舒服了,那是有人专门打理的幽会场所,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她也能欣赏的地方啊。
想着安浔又笑了,眉目间的情绪,说不上是否友好。
“没看到,虽然知道一定有什么,但我也不是透视眼不是~”
说着安浔幽幽松开门把,笑着后退一步。
“总之被我看了总比被别人看了好,反正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以后白薇姐继续走你的高冷路线,我继续跳我的艳舞,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又何必再多添烦恼?”
话落她转身,走近了后方幽暗的走道里。
她自己这样的处境,倒还要提点她小心人多眼杂。
身后白薇依旧默不作声,她看出来了,这个丫头年纪不大能耐却不小,骨子里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所以才做得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么?
关于安浔的传闻,这几日她也听了不少。
里头最不像真的那个,她倒觉得最可能是现实。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得很不错,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又何必再给自己多添烦恼?
说着那样的话,她用着那样的眼神,看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