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感觉有一点点心累。
一个下午不到一小时时间里他作为外人已经见识了三次修罗场,顾三很想走,但是爷没给他下离开的命令…
安浔从卧室方向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玄关口的顾三。
两人相视一眼,顾三从那一眼里看出凉意,还没待完全辨清安浔却又笑了。
“戏好看么?”安浔笑嘻嘻开口。
顾三愣了一秒惊得赶紧低下了头去,他的额头都冒出细细的汗来。
安浔却没再刁难他,话落她施施然绕过玄关朝厨房飘去。
她之前买了食材,顾三给冻冰箱了,安浔很好心情的一样样拿出来,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洗着洗着她甚至开始哼一首曲调怪怪的歌。
顾三这才又抬头了。
没想到这个安小姐还真打算做饭。
他更没想到的事之前那一眼他正想着这安小姐真会演戏,结果就被她一眼看出来了,还冷冷嘲讽了他一句,顾三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他觉得这个安小姐真的有些恐怖。
他之前违抗爷的意思藏起了安小姐的箱子,他希望她留下来。
当然这是基于他自己揣测的爷的心思,其实他打心眼里并不是太喜欢这个性格古怪阴晴不定的大小姐。
抬头顾三默默打量安浔的背影。
她这身衣服完全不适合做饭,她的长相也不像是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的贤妻良母,只是这时候她轻轻绑起了长发,往纤细小腰上系上围裙的动作看着又还算有模有样。
顾三告诉自己,爷的喜好就是他的喜好,他不能再挑剔安小姐了。
刚刚爷气成那样都没有真的赶安小姐出去,他作为属下就更加不该挑剔安小姐的不是,既然安小姐是个有手段的,他是不是可以期待她和爷很快就能和好了,爷的病也会很快就能好转了呢?
心思单纯的顾侍卫心里又开始有了好的期盼。
…
另一头霍城进了卧室。
卧室里没有电灯,厚厚的遮光窗帘拉着,室内看着如同傍晚般灰暗,比起之前的活动室来多了许多压抑和冷清的味道,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沉闷。
陈医生认为这样的环境非常不利于他的健康,他要求他置换一些家具,添一些色彩鲜艳的摆设,且不能一个人待着。
于是霍城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大床中央,浅灰色的被套上放着一个鲜橙色的抱枕,无比突兀的横在他视线里…
那是顾三买来的,偷偷摸摸塞进他卧室里。
那抹亮色怎么看怎么刺眼,霍城顿了顿,几步过去提起那枕头直接丢到了床下面。
他去了卫生间。
长时间的幽闭环境让他的整个感光神经都变得脆弱了一般,如今他非常不适应一切明亮的东西。
卫生间里他只打开了一盏晦暗的吸顶灯,抬头的时候望见镜子里自己的脸。
霍城扬手缓缓揭下覆眼的纱布。
他眼睛很疼,果然伤口又裂了,纱布上沾着血。
他抬眼看那道伤。
贯穿整个眼球部位的穿刺伤,从眉骨上方开始,一直切到眼球下方,长约寸余。
那伤口如今是粉色的,看着很恶心,因为这道伤他右眼不再能完全睁开也不能完全阖上,微微半睁着一条缝,望进去,可以看见里头灰白色的,已经僵死的眼球。
医生说他的眼球没有出现萎缩的情况,判断应该无需置换义眼,真是幸运。
霍城默默的看着这只幸运的眼睛,看伤口四周盘踞的灼伤疤痕。
那些伤疤如同老旧的树根盘踞,他以前也被炸伤过,知道这些疤痕以后都不会变淡,伤口里的铅粉会随着愈合慢慢渗透皮肤,它们以后都会是这样很深的墨色。
他翻开手边的医药箱,拿出消毒工具擦掉伤口四周渗出的血,然后上药,覆上新的纱布,固定住,单手操作无比熟练。
弄好之后他又抬头看自己的脸。
这时候他想到的是方才活动室里安浔趾高气扬的神态和语气。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她会回来找他。
经历绑架案,经历惨烈杀戮,经历幽闭空间的恐惧,事后的治疗和心理疏导同样压抑,如今她恐怕正处在精神波动到最大也最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况且,她还听到了当时他说的话…
所以她来找他了。
是愧疚,是欣喜,是寻求一个寄托或者一个她觉得永远不会推开她的怀抱,她找来。
这是经历创伤后典型的症状,她在最无助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找到觉得最喜欢她最能包容她的人来寻求安慰,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都肯为了她去死了。
只是,霍城想。
只是,这一次她的愧疚能维持多久?
她的不安,又能维持多久呢?
…
安浔剁好了鱼。
她买了一整条鲜鱼回来,自己将骨肉分离,处理好鱼肉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鱼片粥。
至少一直留守在客厅等候差遣的顾三闻着,觉得那粥的味道应该相当不错。
只是他家爷那天之后却一直没有从卧室出来…
安浔后来去敲过门,这一次倒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就算了,自己回厨房盛了碗粥自己吃起来。
吃得过程中她收到一条短信。
安浔神色淡淡把手机掏出来。
短信很长,安浔瞄到开头那句【你个死女人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命还要不要了居然敢偷偷摸摸溜出去…】这一句的时候安浔干脆利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