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晚上七点,倪新带着刘泽之和丁林杰陪着叶君远用过晚餐,郑敏从外面拿来一副麻将牌,倪新笑道:“上海今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冷,一冷就不愿意出去了,泽之、老丁,我们陪叶先生摸四圈,可好?”
丁林杰笑道:“巧了,老叶没别的爱好,就是闲下来喜欢摸四圈,老叶,借给你一笔赌资,陪我们玩会。”
叶君远觉得一天来的情景似乎哪里不太对头,想静下心来理一理思路,拒绝道:“这可奇了,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哪有在一个桌子上打牌的?”
丁林杰笑道:“什么敌人?李主任说了:等他回来见一面,想留想走,你随意,李主任一言九鼎。权当是陪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坐在一张牌桌上。”
倪新也笑着说道:“老丁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叶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郭烜也在这间房子里打过牌,输了个底掉,算不过你们这些搞技术的。郭烜……可惜了,军统不肯放过他,叶先生,有意和我去祭一祭郭烜吗?”
郭烜之死扑朔迷离,知情的人本就极少,这极少数人还讳莫如深,叶君远不由的问道:“郭烜?我和他也算有几分交情,真的可以去祭奠他?”
倪新笑道:“当然,你是李主任的贵客,您想去我自然奉陪。别站着闲聊了,现成的四个人,上了牌桌有什么聊不完的?郑敏,伺候场子。”
郑敏铺上线毯,分好筹码,倪新和刘泽之、丁林杰三人一问一答之间,说清楚了规矩的赌注的大小,四个人打起牌来,郑敏在旁斟茶递水的伺候。
三圈牌打完,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倪新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泽之、老丁,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陪着叶先生。”
叶君远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希冀:难道是军统突袭营救?刘泽之看出了他的想法,暗暗叹道:叶君远太想当然了。虽然倪新事先没有彼此通气,但是刘泽之明白外面的枪声绝对不是如叶君远想的那样是军统上海分局组织的营救行动,周成斌有所行动不可能不和他事先商议。而是倪新为了迷惑叶君远做的局:让叶君远对获救抱有信心,才愿意和76号继续周旋。引诱他不停地和高田宏泰辩论,不仅是想从辩驳中得到叶君远的真传,更重要的是造成叶君远和76号合作的既成事实,逼他上贼船。
刘泽之笑道:“叶先生,也不知道倪处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的脊椎不好,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到这边沙发上坐坐,喝杯茶。”刘泽之想借着这个机会提醒叶君远这里是76号,一言一行都必须慎之又慎,虽然很难措辞,他也不能不试试。
没想到刘泽之刚开了个头:“叶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也是军统的,只不过和叶先生缘悭一面,实在是遗憾。我跟了李主任两年多了,从来没有见过主任对一个人,还是一个被抓获的对手,如此上心客气过,想必叶先生有让李主任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没想到丁林杰从洗手间里走了过来,搬了个椅子坐在两张沙发对面。叶君远也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冷笑道:“你以前也是军统的?那可真是军统的不幸,出了你这样一个卖身投靠,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的败类。”
当着丁林杰的面,刘泽之只能尴尬的笑笑,搭讪道:“倪处长怎么回事?一去就不回来了?这牌还打不打?我去看看。”
走出地下室,一楼大厅里,倪新正和浅野一键聊天打发时间,见到刘泽之笑道:“你怎么来了?时间混的差不多了,我就下去了,没必要来找我。”
刘泽之佯装愤愤不平的答道:“出来透口气,那个叶君远,真是不识抬举,口口声声骂我是军统的败类!要不是……哼,我要他好看!”
浅野一键笑着劝道:“别和他一般见识,大局为重。刘桑,听说你们配合得滴水不漏。”
刘泽之点着一根烟,抽了两口,答道:“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配合自然也就默契了。”
倪新笑道:“抽完这根烟,你我就回去吧,姓叶的已经上钩了,一定拿捏住分寸,别让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过了几分钟,刘泽之先回到叶君远下榻的禁闭室,丁林杰问道:“找到倪处长了吗?”
刘泽之似是不愿多说,只道:“找到了,他马上就回来。”
过了一会,倪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医务室条件有限,还是送医院吧,所有的地方都加双岗,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很快,倪新走进房间笑道:“叶先生,不好意思,来晚了,警卫的枪走火了,还敢和我顶嘴,我把他关起来了。来来,继续打牌,该谁了?”倪新的话听在叶君远的耳朵里,越发让他相信刚才的枪声是军统上海分局在组织营救。
四人重新在牌桌边坐定,倪新一边码牌一边说道:“叶先生,后天吧,二十九号下午,我陪您去万国公墓祭奠郭烜,刘秘书,郭烜的丧事是你一手操办的,你也一起去。还有,李主任来了电报,说是他元月二号赶回上海,请您安心在76号住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
打完四圈,倪新等人很自然的摸风换位,又续了四圈。等这四圈打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叶君远一个人大赢,三个输家掏出现金结了账,叶君远不说要也不说不要,起身走开,倪新示意郑敏把钱理好,装进叶君远的外衣口袋里。
郑敏端上夜宵,四人随意用了点,倪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