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几道充满逼迫意味的目光,尹漓无声的笑了笑。
旋即,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答道:“我不会背叛心宫,但我也不会对他出手。我不建议参与这次围杀活动,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会置身事外。”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回绝掌门和长老们的要求,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殿内不出意外的响起了呵斥和怒骂。
她们显然没想到,向来只会默默接受命令的尹漓竟然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换作其他弟子,下一刻恐怕就会因为这句话而受到制裁了。
“你!”
“你敢!”
“你太让人失望了”
“你忘了心宫对你的养育之恩吗?你这就是背叛!”
“你太让你的素秋师叔和冷瑶师姐寒心了,太让那些死去的同门齿冷了,她们不会瞑目的!”
又是养育之恩,又是仇恨,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比好用的理由。仿佛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摆出这个理由,紫衣女子便只能愧疚,只能忏悔
仿佛只要有了这个理由,她的感受态度和喜好爱恶便可以忽略。于是,她们便可以理所当然的站在高处逼迫她低头。
“不要将逝者当成你们手中的武器!”
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完了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座大殿。至于后方那几人的反应,她已经懒得去管。
是啊,又有谁知道,她现在其实也是天境后期了。而且论战斗力,她很可能还在她们所有人之上。
又有谁知道,她在玄罗大陆,曾经是斩羽派之主。而斩羽派虽然高手不多,却是能和太羽剑派抗衡的存在。
太羽剑派的实力,丝毫不次于心宫。
那时候,她在那斩羽派是真正的第一人,剑宗三位长老对她言听计从。她是组建了长老会,但她真想要强行做决定时,长老会完全就违逆不了。
那种绝对的权威,比世俗的国王更甚,又哪里是冷筠这个需要时刻顾及长老会态度,头顶还有个圣境长老压着的宫主所能比的?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只是过往,她根本不需要,也不愿意展露什么强硬罢了。
林四放弃了那边的拉拢,她何尝没有?如果她当时愿意,那现在她背后会站着一尊魔兽王者,麾下将会有百万魔兽供她驱策。
区区心宫少宫主之位,怎么可能会被她放在眼里?
她没有直接回云汐岛,而是向着某个早已熟悉的方向行去。
沿途不断有弟子看到她的身影,于是她们或惊讶,或闪躲的看着她径直经过,再没有一个人来向她打招呼和问好。
人是很容易被外界影响的,而趋利避害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本能。在这些弟子眼中,自己是心宫的罪人,同时又还是第二天才,于是她们的感受极为复杂。
既排斥,又保持着一定的敬畏,更不敢当面说什么
这样的待遇,其实比连山当年在剑宗,要好得多吧?
想到这里,她原本就没有多少波动的内心,也变得更加平静了。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间被姹紫嫣红的鲜花环绕着的小楼之外。这里,是冷瑶曾经的住处,也是她当年来过许多次的地方。
望着那片鲜花绿草铺就的地毯,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上面或嬉戏追逐比试切磋,或倚背而坐促膝长谈两位少女。
于是,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当她进入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房内,坐在那空荡荡的床边时,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知道冷瑶一直就厌恶乃至痛恨林四,知道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她甚至,已经猜到了她对自己的特殊感情。
“瑶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我真的做不到啊”她扑在那粉色的薄被上,死死揪着那小巧的枕头痛哭出声。
过了许久,她才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这房间。
一直到重新见到那片花海,她才终于恢复了生气。
她想再去素秋师叔当年的住处看看,对于这位将自己带到心宫,亲手教导过自己修行,如同亲人般宠溺纵容自己的长者,她同样有着极深的感情。
她缓缓向前行走着,她渐渐不再关心沿途那些弟子的态度,甚至连那一缕微小的不快都已经消失了。
她虽是魔兽之女,却有着正常的人类情感。被扣上那个罪名,被误会,被怀疑,被冷落又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之前在那大殿之中的某一刻,她甚至真的生出过想要离开心宫的念头。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不需要我,不喜欢我,那我便消失吧
但在想到素秋师叔之后,她这些念头忽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是了,如果自己离开,她应该会很失望吧?
她一直期盼着自己将来能成长起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成为心宫的坚强后盾。
纵然在报仇之事上,自己注定让她失望了纵然这个门派内,许多人都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还是可以努力达到她曾经的期许。
这里的一些人,确实总是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里有贪婪、野心、自私、争斗,但这里也有怀着纯粹修行梦想,怀着行侠仗义信念的弟子。
更何况,这里终归是养育了自己的地方。
所以,找回自己的本心就好。
自己反感和厌恶的,便不去加入。自己认同和喜爱的,便尽心守护。不软弱不逃避不激烈,如那环绕着三岛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