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人尤里斯、布鲁图,汉家名字王吉,字安然。”
众人听了,脸色各异,却不外乎很意外。
李纲脸色很不好看,难道朝廷没人了,竟然用色目人充任公事?不要小看区区公事,那可是权同总理南海各国事务公事,等同于王伦的副使,简直让人接受不了。
应该说,大宋士人的心态是包容的,用夷人为官也是无不可,却因连番遭受外族屈辱,正在慢慢地封闭,更何况是职责重大的邦交。
“王吉虽是色目人,但来往南海多年,通晓数国的文字,又对朝廷礼仪非常熟悉,是使副的上佳人选。”王秀坚持用王吉,在他看来对方是夷人不假,却也有可取之处。
大宋行朝迟早要走出大陆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正理,番邦人只要有才华特色,符合朝廷利益为何不用?
尽管,无法全然保证对方的忠诚,但一个强大的帝国本身就有吸引力,只要运用得当,还是能收取人心的,就算是本土人又能怎样?该背叛时不也一样。
“难道朝廷无人可用,竟要任用化外之人?”许翰的脸色很难看,当即出言反驳。
秦桧也是咂咂嘴,不悦地道:“朝廷是有让夷人出使先例,但大军孤悬海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得不防啊!”
王秀很在意秦桧的态度,历朝历代用夷人也有,相当部分的人也能接受,看来是远离本土,万一用人不当导致外交失败,后果不是谁能担当起的。
但是,他又必须要搏一搏,去说服众位大臣接受他的意见。当然,他绝不会像唐代任用所谓遣唐使,把扶桑的间谍委以重用,所用之人都要经过甄选,不能接触核心机密。
“陛下,诸位大人,王吉是拜占庭人不假,但他多是居住国内,夷人说的丝国早就是他故乡。再说,人臣背叛没有远近而是厚薄人心,敢问各位,历朝历代不用说了,就说国朝多少人投效蛮夷?”
王秀丝毫没有客气,揭开了别人伤疤,道:“党项人之所以能称雄河西百年,士人出谋划策功不可没。远的不说,就看虏人南侵,多少士大夫投敌,又有多少将帅出卖家国,河北已经有半数生民,甘愿易服秃发。”
“人心叛顺就在一念之间,家国强盛锐意进取,谁不愿意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桧仍然没被说服,还是不赞同用色目人,他的话出自本心,完全不同争权夺利。
“事关重大,还需要谨慎才是。”李纲犹豫再三,王秀说的有道理,但他仍对追逐钱财色目人不放心。
正如许翰说的,大军孤悬海外作战,岂能让夷人协助邦交?这简直拿数万大军为儿戏。
王秀不免摇头叹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黍,这儿不就是钱财利益吗?兼收天下人才,绝不是中国一隅,大宋要想延续不绝,建立海外国土,兼用夷人势不可免。
既然有些事必须去做,何不现在慢慢摸索,他稍加犹豫,双目盯着李纲,才道:“何为天下?”
“王大人有话直说。”李纲眉头微蹙,那么浅显的道理,还拿来问他,真不想回答。
“天下乃天子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就是说拜占庭当为天朝藩属,王吉亦是大宋藩属子民,为天朝尽忠也是臣民本分。再说,此人长久生活在杭州,除了相貌,哪里不是天朝子民一般。”王秀拿出泱泱中华来反驳,倒是让人不好辩解。
赵谌脸色好看许多,王秀的话让他高兴,无论怎样说,自己是天之子,天下的帝王。至于近处纷争不断的女真、党项,还有草原、南海的部族,他自动地过滤了,不由地问道:“不知此人是否可以信任?”
“此人已经娶妻生子,在两浙路有很大的买卖。”第一点没有太大说服力,很多夷商都有妾室子女,为了权势财富抛弃妻子的事,历朝历代层出不穷。
第二点就能说点货色了,那也得看有多大的营生,大到足以让人不能割舍。
“此人有多少营生?”吕好问不失时机地问道,他也把握到问题的关键。
王秀稍加沉吟,毫不迟缓地道:“有几处茶场,还有百余倾良田,从事丝绸瓷器业,还是扩大他的工场。”
吕好问慢慢颔首,淡淡地道:“既然有利可图,此人还勉强能够信任。”他是放下两分忧虑,产业到了足以吸引人的地步,相信王吉自己有斟酌。
“难道别人不能给他巨利,像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岂能担当重任。”许翰发出他的疑问,确实带有普遍性。
士农工商,商人带有贬义,自周灭商开始使然,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商人做事情带有功利性,家国的概念极其单薄,为了丰厚的利益,甚至可以把家国待价而沽。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的故事,汉代匈奴屡屡寇边,边地回易商人功不可没,女真人击破河北,也有不良商人的功劳。
王秀也很无奈,他曾经提出三倍之利论调,三倍的利润,足以让商人践踏一切,别人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给予王吉足够的利益,这厮的向背还真好说,人家本来就是背井离乡,谋取财富的。
不过,他更关心的并非怀疑,而是对异族深深地戒备,最终发展到歇斯底里,这不是没有可能,而是现实存在的。
大宋开国局面不利,游牧民族发展到半游牧,已经有了土地意识。随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