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琛不解道:“阿姨,这是为什么呀?电视台播出来才能把那些黑心的家伙的罪行公之于众,政府部门才会快速跟进,才能帮你们解决问题呀。【..】”
于娟很是为难,却十分坚决,“小伙子,我知道你很照顾旺旺,也是为了我们家好,但是真的不能采访呀。”
这到底是为什么?吴琛是真糊涂了,王旺旺也很不解,问道:“妈,为什么不行呀?那些坏人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吗?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于娟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瞎胡闹,那些人财大势大,哪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惹得起,弄得不好安稳的日子都没得过了。”
许静显然是更有经验,稳定了心绪之后抚慰道:“阿姨,你放心,我只是进一步了解情况,如果电视台播出的话会打上马赛克的,没人知道是你,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顾虑的话,可以跟我说。”
于娟犹豫再三,叹了口气道:“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万一厂子惹上了麻烦倒闭了,那几百个工友就失业了呀,没有了收入,一家老小的生活怎么办啊?”
吴琛心里气愤,却又可叹,这些黑心工厂盘剥工人,肯定不是一家两家,深受其害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至今没有人揭出来,一来恐怕是保住这份收入,再苦再累总比失业强,二来普通小民胆子小怕遭到报复,如此一来,几乎成了潜\/规则,社会大众却无人知晓。
“阿姨,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没有人肯站出来,那这种不公平的现象永远都不能消除,因为害怕而不去行动,这不是善良而是懦弱,只要大家一起站出来呼吁,才能根本解决,大家非但不会失业,工作环境还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吴琛目光炯炯地说道,语气不可为不严厉,不仅是许静很惊诧,王旺旺都有些面红耳赤,于娟也没想到笑呵呵的小伙子一下子语气就这么犀利,却不知道吴琛就这性格,看不惯就得说,憋着不是他的风格。
“吴琛,你怎么能这么跟阿姨说话呢。”许静见于娟窘迫难当,都还是病人呢,忍不住抱怨一句。
“阿姨,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那跟一个奴隶都什么区别?这都什么时代了?法制社会不需要妥协,难不成还卑躬屈膝向某人跪地请安吗?”
“吴琛,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愿不愿意采访是阿姨的自由,不要再说了。”许静真怕吴琛这性格一下子再把于娟给打击的背过气,都还一身病躯呢,哪经得住这个打击。
“妈,你……你别激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王旺旺见母亲脸色涨红,呼吸有些急促,连忙给她拍打着后背,话音里呆着哭腔,他万万没想到母亲会拒绝,更加没想到吴琛学长会这样说母亲。
于娟深深地吸了口气,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妇人,接受采访对于她来说是很叛逆的一件事,叹声道:“罢了,罢了,你这孩子说的对,总得有人站出来带着个头,我愿意采访,小姑娘,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许静很是惊喜,她都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了,很多人都顾虑颇多,这种情况也遇到很多次,基本上都难以说服,根深蒂固几十年的老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瞟了吴琛一眼,见他面容不该,眼神中却有种计谋得逞的神采,心里一动,对呀,这个家伙不像是不知进退的人,原来是激将法,不过这法子很冒进,弄不好后果就很严重,幸亏没出啥事。
“阿姨,我们就随便聊聊天,不用紧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摇摇头,好吧……”许静开始了,果然不愧是燕京广播传媒大学的高材生,专业素养非常强大,切入问题直中要害,而且全面深刻。
吴琛在一边听了却心里不好受,这是怎样一个黑心的工厂呀,这些熟练的缝纫工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刻不停歇地干,中午匆匆三十分钟的吃饭休息时间然后接着干,晚上七点钟下班,甚至八点、九点钟下班都很正常,活多的时候甚至要求干到十二点,每个月只休息一天,一旦迟到、请假马上就要扣工资。
简直是把工人当成了机器再用,即便如此,一个月发到手一千五百元,承诺的五险一金根本就没有,就是这样的艰苦环境,还有一堆人坚持干着,没办法,不干这个,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而且都形成了惯性,一旦失业,她们就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可悲可叹。
曾经看到有句话说,一个人的眼界决定选择,选择决定人生,情商和智商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吴琛还不太明白啥意思,现在一看顿时明悟。
王旺旺听了妈妈的陈述鼻头一酸,掉下泪来,每天早起读书他都觉得很辛苦了,但是和妈妈一比,学校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现在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那么严格要求他的学习,她是不希望孩子将来也干这种工作,但是她自己却从未想过做出改变,早早地就放弃了改变人生的机会,日复一日,坐以待毙。
整个过程中最淡定的就是许静了,不管听到了什么,始终保持平和的神色,不慌不慢地继续问,认真地做着记录,吴琛不由得佩服,这女人冷酷起来果然是比男人更狠,以前有个段子说,世界上最冷酷的两种职业大概就是记者和医生了。
医生每天见到的都是人世界最悲惨的一面,生离死别、痛不欲生,病人在她们眼中逐渐都成了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皮肉,再有就是记者了,她们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