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俄国驻华公使馆,会客厅。【..】
只闻“砰”的一声,一瓶香槟酒已自俄国驻华公使喀西尼手中开启。
“敝人生恐二位难享用敝国之名酒伏特加,是以特启香槟一瓶请二位同庆。”
富含泡沫之金黄色的液体涓涓注入高脚杯,淡淡的酒香便随之四溢,一如喀西尼溢于言表之贪婪神色。
法国公使蒙德培罗及德国公使绅珂略带诧异地注视着略显兴奋之色的喀西尼。
“俄、德两帝国及法兰西共和国政府,以日本帝国永久占领辽东半岛之壤地,不利于东洋永远之和平,以勿永久保有其地域。而朕念及与清国交兵者,亦是以永远巩固东洋和平为目的,而三国政府之友谊劝告,意亦在此。朕为和平计,固不吝容纳之。今顾大局,以宽宏处事,亦于帝国之光荣及威严无所毁损。朕乃容纳友邦之忠言,命朕之政府以此意照复三国政府。若夫关于交还半岛壤地之一切措置,百僚臣庶其善体朕意,深察时局之大势,慎微戒渐,勿误邦家之大计。朕有厚望焉。”(注)
“日本天皇此诏书,足见三国外交之成效。”咯西尼面带笑容,向法、德两国公使举起了酒杯。
蒙德培罗轻抿了一口香槟酒,却道:“此诏书敝人业已知晓,确然可称成功,然若就此相庆却有为时过早之嫌。”
咯西尼挤挤眼道:“公使阁下此言可是与日本之求有关么?”
此言却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本来日本便是以听取三国相劝为交换,恳请三国对华施压,以确保日本可割取中国之台澎列岛,并索赔库平银一万万两。三国驻华之公使当然心中明白肩上所负之重担。
既然咯西尼已然把话挑明,蒙德培罗便道:“然则清廷能否接受此约?”
喀西尼收敛了笑容,道:“若是一年之前,此条件清廷当然求之不得,然此时,他们那个横空出世的国师已将战局扭转,此条件清廷未必肯迁就。”
蒙德培罗点点头道:“我们法国也这样认为,那么公使阁下,明知清廷未必答允,您还兴奋什么?”
喀西尼嘴角上扬,道:“单凭日本一国之力,或许难以迫使清廷就范,但若是加上我们三国之力呢?”
蒙德培罗要得就是咯西尼这一率先表态,当即附和道:“倘若贵我等三国态度一致,对清之行动当有实效。”
此番俄、法、德三国驻日公使之差事可谓办得甚是得力,日本天皇之诏书明虽为“于帝国之光荣及威严无所毁损”,然任是谁也清楚,此实为日本不得已而屈服之举。
有三国驻日公使之功劳摆在那里,同为驻外公使,且甲午战争之前,驻华公使之地位隐隐还高于驻日公使。是以咯西尼及蒙德培罗均感到莫名之压力。
蒙德培罗已然表态,咯西尼自是热烈欢迎,他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咂咂嘴唇,犹自显得意犹未尽毕竟,俄国人喝烈酒举世闻名,口感柔和之香槟甚是难解其酒意。
“绅柯阁下,为我三国之通力合作当尽此杯。”
注意力仿佛一直集中在酒上的绅珂举起了杯子,他不似咯西尼那般豪爽喝法,而是先将酒杯凑到鼻下,随后轻抿一口,却不忙下咽,微闭双目似在品鉴,良久,方才睁开双目道:“好酒。”
咯西尼与蒙德培罗对视了一眼,虽未开言,却若已有交流。毕竟,尽自此番三国协作,然德国与俄、法之关系却甚是微妙俄、法之间有同盟条约,是以始终共进退;而德国尽自热心,却无条约所限,咯西尼与蒙德培罗当然微存戒心。
咯西尼又开言道:“绅珂先生,日本此番屈从,贵国实在功不可没。然此番对华施压,还需我三国携手并肩,共创伟业。”
绅珂微微一笑,道:“咯西尼先生可谓热心,想必贵国政府在华之所求也颇为迫切。”
绅珂此言算是给蒙德培罗提了醒。
以蒙德培罗之精明,当然清楚绅珂所指,他也素知俄国人贪占便宜之性格,“莫非俄国已与日本有了默契?”
心念及此,却不说破,只是道:“据闻大清之广州湾颇为适合建港,只是清廷力有不逮,我们法国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蒙德培罗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法国的要求,喀西尼暗骂了一声贪心的法国人,然却也松了一口气本来中法之战后,法国侵占印度支那,便将南海视为本国之势力范围,海南岛及台澎列屿更是流露出不准他人染指的意味,此番日本割让台澎列岛之请,俄国实也颇惧法国反对而致三国反目,现在法国未提此节,已是对俄大为让步了。
而广州湾距东北甚远,俄国触手便是再长也有鞭长莫及之感,更何况其间尚相隔被英国划为势力范围的长江流域,索性落个顺水人情,脸上便堆满了假笑:“贵国有此愿望甚好,倘若我们三国齐心协力,大清必不能违逆贵国好意。”
见蒙德培罗满意地点头,喀西尼又将目光转向绅珂:“绅珂先生,不知您又有何想法?”
绅珂的嘴角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德皇威廉二世早已就鹏开出的价码欣喜若狂,这也注定德国对俄、法两国的提议不会再有兴趣。
然外交场面上却还需周旋,老牌之外交家绅珂当然不会直接拒绝俄、法之提议,便道:“敝国之远东舰队尚需一储煤基地,却不知公使阁下有何建议。”
咯西尼一颗心却又放下一半,不管如何,只需绅珂不再拿捏,便好应付,道:“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