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东交民巷,德国驻华公使馆。【..】
“此便为清国之回复。”德国公使绅珂将两份文稿分别递与俄国公使咯西尼并法国公使蒙德培罗。
“万未料到阁下居然充当了清国之信使。”咯西尼接过文稿,却不急于阅览,而是盯着绅珂挤挤眼睛。
话中讥讽之意绅珂如何不明,当下便道:“清国此答复实则欲委英人赫德转交二位公使……”
见咯西尼忽然微现紧张之色,绅珂不禁暗地好笑,又道:“然则其国师力排众议,道此番倭人还辽,乃俄、法、德三国之力,自是不该使英国再行插手,故而特委我德国克虏伯公司驻华代表克雷玛奇先生传话与本公使,方有此行。”
咯西尼暗地里呼了一口气,此番俄国不遗余力,便是欲在远东扩张势力,唯一忌者,便是英国。现下好容易在中日纷争中占了先机据闻大清涕零者甚众,自是不愿再让英国介入。
咯西尼刚想回话,却忽然一怔,道:“然则清国却为何委第三国转递?此举未免有些不合外交体例。”
绅珂早有所料,便道:“想是清国之答复未能完全如贵国所愿,故委第三方转递,是为留进退之余地。”
咯西尼这才低头细看大清之回复,一旁的蒙德培罗却早开了言:“托管一词实属古怪。”
在这一刻,咯西尼却又彰显外交风采,他丝毫不去理会旁人之言,不动声色间将全文览罢,沉思片刻,方才道:“似此答复或不能令俄、法两国并日本满意。”
绅珂显然对此亦有所备,当即道:“清国之国师有言,若二位公使或有不满之处,可少歇片刻,待其朝会结束,便可至此向二位详解。”
紫禁城,养心殿。
此番朝会却与寻常不同,既非早朝,亦非午朝。大殿内除皇位外,另设四个座位,却内侍为鹏与恭亲王奕?、礼亲王世铎并庆亲王奕所备的了。
一众军机拜过圣上,又以师礼见过鹏之后,就此分列。
却是光绪帝先开言:“当前俄、法有劝,望朕接受倭人之请,诸卿皆为国之栋梁,朕之肱股,不妨畅言之。”
然尽管皇上开了言,这干“肱股”却一个个装聋作哑,皆做沉思状,不闻一语。
翁同身为帝师,本不当如此,然亦生恐开口招致骂名,是以缄默不语。他尚且如此,余者更是不肯出头,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
光绪帝只望三个亲王可出言化解僵局,然三位王爷早已在宦海历练得炉火纯青,更兼得知鹏已然与太后长谈过,不明太后及国师之意,自是不敢开言。
鹏有些气闷,本来此次朝会之意,便是欲将自己与太后所议昭示诸军机,却未料如此冷场。
鹏清清嗓子,谓恭亲王道:“王爷署理军务,却不知俄、法远东之军力比之倭人若何?”
奕?微微欠身,道:“若论及军务,放眼大清,莫有出国师之右者,本王又岂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这个铁帽子王言行甚是恭谨,话也说得极为漂亮,然却是滑不留手,轻轻巧巧便又将包袱甩了回来。
鹏此问实则不需答复任是谁也明白,若非这个天降国师只手擎天,但是倭兵就足以把大清打得一败涂地了,更遑论俄、法两强!
鹏暗地里冷哼了一声,道:“恭亲王未免过谦了,甲午之战,幸赖亲王一力承当,方才有山海关大捷……”
山海关大捷,奕?虽有少许军需支援之功,然毕竟作用不大,然鹏居然如此言之,自是非为其戴高帽之举须知奕?几次沉浮,皆因其权势过大方才招致慈禧之忌,现在鹏手握重兵,身份贵重不逊与太后、皇上,若是让太后误以为其与国师有甚私交,那便或有不测之祸!
奕?暗叫一声糟,情知已招致国师爷不满,他即畏惧太后,也颇忌国师,便忙道:“本王怎敢贪天之功,山海关大捷,实为太后与皇上圣明,国师爷亲率将士浴血,方才有此捷报。然单以倭人一国之力,尚且可与大清相抗衡,若再有俄、法两强,我大清实在应对艰难。”
鹏这才点点头,道:“恭亲王素晓军务,此言当是至理,然既如此,何以应对俄、法之压,还请诸公齐议。”
国师爷借恭亲王之口定了性,诸军机终告开言。
翁同先道:“老臣以为,万万不可割地,宁增赔款。”
此言一出,诸军机纷纷称是,各表道理。听着这些慷慨激昂的大空话,鹏已是老大不耐烦,然翁同毕竟也与鹏有交,且素为鹏尽心,是以鹏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刚毅说出“若割台恐人心尽去”一言后,鹏终于再度开口。
瞬间,满殿无言,仅余一音。
说心里话,鹏其实颇为赞同刚毅此言,毕竟土地乃国家之根本,然刚毅等人却徒知妄自尊大,凡事自以为是,是以多有误国之举,故而鹏道:“此言确实有理,然如何保台,还请刚毅大人献策。”
刚毅不疑有他,想当然道:“国师所练新军甚精,可与关外诸军肃清辽东日军后迅速南下,登台湾,驱倭寇建立千载奇功。”
鹏道:“善,然却需刚毅大人架飞桥一座连接福建台湾,好使华军渡海。”
此言一出,旁人无不莞尔,总归是在皇上面前,一个个强自忍住。
刚毅亦目瞪口呆,良久方道:“何须架桥,征集船只,也可渡海。”
鹏冷哼了一声,道:“如今北洋水师全军尽没,征集些民船只不过是日舰之靶,徒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