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入夜,长安城中的一隅,一簇簇的烈火正在熊熊的燃烧着,却是夷州子弟正在火化那些死?
火光映照在人们的脸上,男生们个个脸色铁青,双拳也攥得死死的,显然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而女生们此刻则有许多都在轻声的抽泣,不经意间划落的泪珠也在火光之下闪动着那几许的光亮。
而在女生之中,聂倩正一边擦拭着泪珠,一边低头轻语:“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子夜时分就赶回了长安,还见到了钟相国,钟相国都答应了马上就会派出援军的,可为什么援军一直到天亮之后再派出去?这足足耽误了几个时辰啊!如果当时援军能及时派出去,大学长他们就算死也不会死这么多啊!这是为什么啊!?我也是该死,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再撑一下,再去找一下钟离学长他们……”
钟离皓就站在聂倩的旁边,这时伸出手拍了拍聂倩的后背:“这怎么能怪你?你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昨天来来回回的奔波了一天,身子骨又哪里能顶得住?这也就是你,要换了别的小姑娘可能在半路上就从马背上栽下去了,你却还是硬生生的撑到了长安报信。要怪的,只是是怪……”
这些话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一片肃穆的氛围之下,边上的一圈人却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而在这个时候,本身就有着很多长安城中的军民来为死去的夷州子弟送别,所以聂倩与钟离皓的对话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如此一来就让很多对这次的事情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人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如此一来,却让这些长安的军民心中愈发的不解了。长安到现在打了两年的仗……准确的说都不止两年,因为在西域联军犯境之前,长安这里乱七八糟的仗也没少打,像马超和韩遂就曾经一度进逼长安。也不扯远,反正这一时期的长安基本就等同于军事重镇,再加上钟繇的能力过硬,所以长安方面的军事调动能力一向很迅速,这是长安军民都知道的事。
而问题也就在这里了,以长安方面的军事调动能力,在收到消息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把兵给派出去,可按照聂倩的说法,她是子夜时分就赶回了长安,而长安这里就算是因为是在深夜的原因动作慢了点,但有一个时辰怎么着也够了,那又为何是直到天亮之后长安的援军才出发?再怎么耽误,这时间是不是也耽误得太久了点?
人们在低声的议论,而聂倩仍然在低声的抽泣。直到钟离皓的手按上了聂倩的肩头,并且向聂倩默然的摇了摇头时,聂倩才勉勉强强的止住了抽泣……好吧,聂倩刚才的那些话其实是钟离皓暗中授意的,但同时也是陆仁交待给钟离皓的。而这么做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要把这次事件中的一些疑点刻意的扩散开。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是陆仁交待着让钟离皓和聂倩这么做,有那么点演戏作秀的意思,但钟离皓与聂倩心中的悲愤之意却不是假的,或者应该说陆仁是让他们在给胞泽们送别的同时顺便的演一点戏。但演又如何,不演又如何?钟离皓和聂倩他们,就算是不演戏,也想把心中的那份悲愤与质疑之意给倾泄出来,而陆仁给出的交待,也无非就是给他们心中的悲愤与质疑指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而已。
火化之火还在燃烧着,但已有几个骨灰盒收敛好了骨灰,钟离皓也在郑重的将夷州子弟们的身份铭牌挂到盒上。而在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钟离皓沉默了一下,随即把这个骨盔盒与铭牌递到了聂倩的面前……这个死去的夷州子弟是聂倩的恋人。如果不是出了这场意外,这个死去的夷州子弟回到夷州就会和聂倩正式成亲。
其实像聂倩这种情况的还有好些对,而当时队伍中的女生都被徐尚赶去了子午谷,所以现在抱着恋人骨灰盒的全是女生。看着手中那逝去的恋人,女生们或是哭泣,或是咬唇不语,气氛在一时之间也变得格外的压抑。而看到这样的场面,在场的人没有哪个心里会好受的。
相比起其他的一些女生,聂倩却没有哭,而是在看了手中的恋人铭牌许久之后,忽然凄凄然的笑了笑,低声轻语道:“混蛋,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回到夷州之后,你还要带我去看兰姑娘的演唱会的吗?你还说你最喜欢的歌就是兰姑娘的《弦歌问情》,可是现在你还能听得到吗?兰姑娘不在,还是我唱给你听吧……”
轻轻的抽了一下,再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聂倩便轻声的唱了起来:
“细雨飘/轻风摇/凭籍痴心伴情长;豪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这不是陆仁安排的戏,陆仁也不可能会把戏细致的安排到这个份上,所以这完完全全的就是聂倩在由感而发。也正因为聂倩是因为恋人之故,真真正正的是在由感而发,这一曲在夷州广为流传的《弦歌问情》,聂倩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歌中的真味,同时也将歌中的真味吟唱了出来。
这样的歌声中所蕴含着的感染力无需多说,很快边上的一圈夷州女生也跟着聂倩一起唱了起来。而当歌声随着场中火光扩散而开的时候,已不知有多少人的脸上挂上了泪痕……
半空中,陆仁和雪莉也坐在翔板上看着场中的那火化之火。陆仁承认自己很多时候会因为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而变得不是个东西,但陆仁也自认从来就没有扔掉过心底的良知。就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