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呈上时,心念一动,泪痕早已千百行。
一张带着古韵的华贵木椅,安静的伫立在阁楼中间,春日下午偏斜的阳光从不大的窗口中射入,不偏不倚的把朦胧昏黄的光影打在椅子上,让它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凝实厚重的触感。
用王坚的话来说,这种感觉是一种“爱被时间凝固后的沉淀”,虽然这种说法太过文艺,可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一种描绘能比王坚这么简单的一句来的更贴近事实。
两个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岁的人,站在阁楼的门口,静静的看着这张沐浴在橘色阳光下的古旧靠椅,画面充满了三十年代默片中的那种恬静和安详。
椅子原本残缺的腿,现在安安稳稳的连在分开已久的躯干上,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一种类似两人拥抱的模糊影子。
“这馒头不错。”王坚三口吃下一个大馒头:“还有股奶香味。”
王坚不切时宜的话突然惊醒了正沉浸在思绪中的两兄弟,他们不约而同的用手抹了抹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用力抽了抽因为突然流泪而堵塞的鼻子。像许多许多年前哥哥牵着弟弟去古旧老街上看皮影戏时一样,携手走到了这张承载着许多许多王坚不明白的感情的椅子边,细细摩挲。
“现在可不能搬,最少得等三天,等彻底凝固之后,只要别用锤子去敲它,基本就没事了。”
老头眼镜背后的眼眶红红的,回头看着正在对着一盘白馒头狼吞虎咽的王坚,用沙沙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王坚三口两口咽下嘴里的馒头,因为着急说话而被噎了个白眼,缓了好久才说道:“我爸就是这么教的,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做到的?这玩意估计早失传了,原来除了这个,还有补瓷、补绸、补碑、补牙四种呢,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手艺。”
“小手艺……”感怀过往的老头倒是被王坚给逗乐了:“你这小手艺最少坑了我二十年,小子开个价?”
王坚一听结工钱马上就来了精神,从口袋里摸出破手机,开始用计算器算了起来,边算还边念叨:
“我说过给你打八折的啊,我算算啊。人工费材料费手艺费加起来是一千,加百分之二十加急费,是一千二。一千二给你打个八折,算你九百六。吃了你五个馒头,这馒头大,一个馒头算五毛钱,是二块五,牛奶一杯,算一块五,一共是四块。九百六减去四块,是九百五十六,给你凑个整,算九百五。”
老头和他弟当时就傻了,本能的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九百五十块……这是什么概念?当初找了个据说是全中国最权威的木匠来这里修凳子,光是出场费就花了十万,这最后还没修好。不然老头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不过也算是他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阴差阳错的碰上了王坚,要是王坚来的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恐怕这椅子就得成他死不瞑目的主要原因了。
“才九百五?”连老头他弟都不敢置信了:“你没……没算错?”
“我再算一遍。”王坚很真诚的又算了一遍,然后郑重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九百五,没给你们多算,童叟无欺。”
说完,王坚还从口袋里拿出他自制手写的木工维修价目表,什么修钢丝床是一百五、补家具按照材料面议、制作整套家具视难度和材料面议等等,各种东西的操作成本一目了然。
老头一把推开王坚的破纸片,皱着眉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口。
“嫌贵啊……”王坚多少也有些不乐意了:“我都给你打八折了,而且你这椅子材料太珍贵了,我弄的时候肝都打颤,生怕弄坏了一点。”
老头被王坚给弄得直发笑,拍了拍王坚的肩膀:“跟我下来,给你结账。”
“好叻。”王坚乐呵呵的就跟着跑了下去,边走着还用一种商量的口气跟老头说:“房租我还是得欠着你的,我得置办点东西,不然老吃馒头也不是个事。还是等我找到了工作之后才一起给你啊。”
“你到底知道那张椅子的价值吗?”
“你告诉过我啊,两个亿啊,我算过了,一斤面值一百的纸币大概是五万块,一亿是两千斤,两亿就是四千斤,两吨哦……换成大米都能够我吃一年了。”
老头听到王坚算的这么仔细,不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你……”
“你是说我收费低了啊?”王坚呵呵一乐:“干哪一行,都得有原则是。东西再贵也是你的,我自己干了什么值个什么价,我心里有数的很,这个价是我定的,可轮不到你来定,逼急了我现在我就给你把工给返了,瘸椅子我就让它继续瘸着。”
“你可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听你的行么。就九百五!”
老头哎哟了一声,连声告饶。他可是知道王坚是个不折不扣的浑人,说他傻,他聪明的跟猴儿一样,可说他聪明……他的价值观又跟现在这个社会显得实在太有出入了,所以对付这家伙,还是顺毛捋比较安全。
下到楼底,王坚坐在一张藤椅上,顺手掏出自己的烟,点上了一根,顿时在房间里那股高级烟味里就冲入了一种莫名的劣势烟草味。坐在沙发上的那群高档人儿还是那么巴巴的看着王坚,而王坚也嘴边带着馒头渣的看着他们,两边都默默无语。
不多一会,老头就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大红包,乐呵呵的递给王坚:“说谢那就俗了。”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