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道谢,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从进了雪屋他就在看我,说是好奇,但那种眼神怎么看都不太对。他又问我一遍是不是来买鱼,我继续点头。巫师于是起身拿过墙角一个骨罐来,里面是某种红色的液体。
“手。”他说。
“这是?”
“你是外乡人。”巫师重复道,“弗雷尔卓德对外乡人不友好。这是海神的祝福,让弗雷尔卓德接纳你。”
我不知道还有这种传统,但这种偏僻的部落永远有我不知道的传统。我看看布隆,布隆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
我不想,不管他要干什么。巫师拿着骨罐要来拉我的手,我赶紧回答说只是来买鱼。“就不用了吧?”
“不好。”巫师摇头,“你们要带走鱼,所以要接受祝福。你们是从海神那里夺走了鱼。我们自己捕鱼,也要接受祝福。”
我只好伸出手来,看着他用干枯瘦长的手指蘸了一点液体,在我手背上画了个符号。感觉像某种魔法阵图。画完我仔细看看,液体有气味,像是血。
越发不安。巫师满意地放下瓦罐,重新坐好。“每年夏天,老莱特会来这里买鱼,我们都知道。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自己来。”他说。
“莱特教授最近有点忙。”布隆答。
“我在和他说,你不要插话。”巫师说,他继续看着我,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只得又费力地再重复了遍布隆的话。“他是很喜欢吃鱼,忙也要叫我们来。”我又说。
巫师点点头。“他说这里的鱼很好,但他故乡的鱼更好。你知道他的故乡是哪里吗?”
“好像也是个海边的城市。家永远最好。”
“是的。外乡人,你家在哪里?”
我突然有了幻觉,眼前的巫师消失了,一位皮尔特沃夫的女警长正坐在我面前拿着本子一件一件事查问我。也许是因为我隔三差五就会被拎进警察局接受盘问的缘故。
不能让他这么问。
“我家在挺远的地方。”我说,“巫师,我们其实还有事想问你。我想打听一个部落,叫颂星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巫师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我要反问。不过他还是摇摇头。“没有。”
“那么有没有一个部落叫伊尔呢?他们应该和你们一样,也是捕鱼为生。”
“伊尔部落有。”巫师说,“他们很早以前在这里捕鱼。同样是很早以前,就又不在了。”
我和布隆对望一眼,终于问到了。“他们为什么不在了?”
“我不知道。”巫师说,“这个部落很奇怪,他们捞到了一条大鱼,然后再也不见了。”
一条大鱼,我想起自己问格雷厄这个部落有没有捞到奇怪的东西,格雷厄就这样答了,我没当回事。
“那他们以前是不是寒冰血脉?”
“什么是寒冰血脉?”巫师反问。
“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冰做的人,永远都不会死。”
“我不知道。”巫师摇头。
我还想再问,但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你们从来没见过?以前,很早很早以前也都没有?”
“没有。外乡人,你的问题这么多,要干什么?”
“莱特教授最近在写历史书,有些问题不明白,想问问你们这些常年在这里的部落。我们来买鱼,就顺便帮他问。”我答。
然而话说刚完,我突然觉得左手背上有不适感,异常熟悉。手背上巫师画着的那个符号原本是暗红色,现在却变成了绿色。
巫师拉起我的手。“你说谎了,海神的血变得肮脏了。”他说,“你要说实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莱特的助手。”
左手立刻更疼了,我意识到这是种特别的魔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巫师重复道,“还是说谎,海神就会惩罚你。”
而雪屋门口也骚动起来,我回过头,那些人都围在外面,个个盯着我。
“我真的是莱特的助手。”我答。
“你还在说谎!”巫师说,“你是从联盟来的,你身边这一个人叫布隆,对不对?”
事情不对。我想起身,刚有动作,巫师一把把我按在地上,外面的人也挤住了门口。“你们又是联盟派来的。”巫师说,“联盟的人没有好人。上一次来画地图,这一次又要干什么?”
“我真的是来帮莱特买鱼,顺便打听这个部落。”我说,“我们是联盟的,但是——”
没有但是了,我承认了自己是联盟的,就好像立刻判了死刑。愤怒的巫师一把抄起墙角的鱼叉,我想躲,布隆扬起盾一挡,鱼叉戳在盾牌上,应声而断。
然而雪屋外面的人也冲了进来,地方太小,人太多,我们根本躲不开,他们几下把我们按在地上,拿着绳子要捆。他们还想抢开布隆的盾,这个大块头死也不放手,几个人一起拽都拽不开,最后他们干脆把布隆连盾带人捆在一起。“这盾沉。”一个人说,“扔进水里,正好浮不起来。”
“别啊!”我喊,“怎么能这么狠?”
他们不听。我这里的话本来说得就不好,说急了就更不对。我也被和布隆捆在了一起,一群人连拉带拽把我们拖出雪屋,拖向海边,还有条小船在那里等着。我挣扎了几下,完全没作用,绳子都是泡过水的。
他们是真要我们死。布隆也试着挣扎了两下,毫无效果,他勉强扭过头来对我说:“你能跑,先跑,别管我。”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