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又敲了一遍门,软软的床垫突然压了下来,拉克丝躺上床了。
“我不方便。”她说,“我已经睡了。”
“那也得看一下。屋里要是突然躲了个人,你睡觉也不安心呐。”
“他要是在我屋里,我还能不知道吗?”
“配合一下吧大小姐,就当是例行公事。”
床垫又弹了上去。先是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卫兵走进来,顿了一下,就是衣柜门又一次打开的声音。
“你看,没人。柜子里都没有。”拉克丝说。
她是一点都不会说谎,从来都是。所以她特别讨厌我胡说八道,所以我从来不在她面前胡说八道,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她面前根本不像我自己。
“是没有。”卫兵答,脚步声又响起,但不是往门外走,他往床这里来了。垂下来的床单和地面的缝隙之间,我看到两只脚停在床前,随之是剑鞘垂地的声音,他在弯腰。床单就要被撩开时,我瞬移跳到衣柜门后面,手忙脚乱爬起来钻进去,差点被衣服淹死。
“也没有的。”拉克丝说。这次她的声音有点抖。
我终于觉得她绝对和嘉文没关系。不管是出于保护她的心理,还是怕她添乱乃至把事情搞砸,总之嘉文不可能让她沾这件事。我和她一前一后望着那个卫兵掀开床单,弯腰向下面看了看。
“没。你放心吧。”卫兵说。他站起身向拉克丝行了个礼。“打扰了。”
房门终于重新关上,我扒开身上各种长裙短裙小衫小褂,钻出衣柜。一朵蝴蝶结挂在额头绷带上,我解了半天也解不下来,缠上了。
“你现在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了吗?”拉克丝说。她一把拽下蝴蝶结,绷带下的伤口扯得一阵疼。
“受伤了?”她又问。
“护目镜碎了,划的。”
“活该。”她愤愤地说。
大小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把衣服塞回去,柜子门关上,看看外面。来搜楼的卫兵已经离开了,正向更远的河边走去。皇宫那边依然灯火通明。隐隐约约我能听到一些杂音,他们今晚大概要把皇宫连着附近都翻过来。
“我是拿了违禁品,几枚符文。”我说,“但我不会还回去。我听说这些符文有复活的魔力,弗雷尔卓德那里我欠了一条命,还欠一个女孩子一笔账,她受了伤,没准也要用到——”
我想告诉她凤凰蛋的事情,昔日我最不想让她知道。但她拦住了话头。
“有个女孩子?”
“是。不过——”
“你喜欢的女孩子?”
拉克丝眼睛亮了,可我被问傻了。“不是。”我说。
“不要嘴硬了。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受了伤。所以你去找了一堆违禁品符文,想要帮她治伤?”
“不是我喜欢的,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
“别说话。”拉克丝说,“别说话,让我想想。”
我只得闭嘴,她坐回床上,认真思考。本来就没开灯的小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外面立刻显得更吵了。
我不知道她要想什么。我看着她把魔杖从左手转到右手,再转回左手,一圈,两圈,三圈,突然一个没拿住。魔杖掉在地上,杖顶端的魔法石和地板碰撞,声音尖锐无比。外面的杂音一下全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声响。
她捡起魔杖,抬起头。
“我帮你。”她说,“你要逃走对吧?我送你走。去弗雷尔卓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去弗雷尔卓德,我刚从那里出来。符文还没找齐,我要继续找,你也不用送我。你肯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让我帮帮你吧。”拉克丝说,“你难得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她叫什么?”
“我真不喜欢她,我也不是光为了她——”
“别说了。”拉克丝摆摆手,她露出一点笑容,语气也突然变得特别温柔。“让我送你吧,你一个人出不去德玛西亚的。还有符文没找到,那你要去哪里找?”
我放弃了辩解。感性上我不想,理性上,她愿意帮忙对我实在太关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不能放过。
“就在你们德玛西亚。”我说,“但是地方——”
“在哪里?”
我犹豫了一下。“无畏先锋军团的团徽你熟吧,那枚符文应该就是那个样子的。没准就在军团里。那是枚年代特别久的符文,你见过吗?”
“军团里没有符文。”拉克丝说。
“可能是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呢!我哥哥什么都会跟我说的。真的没有符文,无畏先锋军团是步兵团,打起仗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团里根本就没有魔法师。你要找的符文是什么样子的?能让我看看吗?”
我翻出弗雷尔卓德那枚符文,一枚蓝色的鹦鹉螺。袋子交给拉克丝,自己退远点,这枚符文跟我仇怨特别大。拉克丝打开小袋取出符文,一瞬间我再次感觉到了符文的魔力,因为离得远,很微弱,但挑衅感丝毫不减。
我突然意识到这枚符文有残,它的能量没有全部凝固。所以在弗雷尔卓德,我还没碰到它时就已经有了不适感。而现在我甚至能清晰分辨出来它周围那一圈微弱的能量环。以前我不至于这么敏感,看来能量不亲和的症状更严重了。这么一想,拉克丝点亮的灯光如此难以忍受也不是因为她变厉害了,至于从皇宫房间里逃出来前感觉到希瓦娜变身时的龙息,也是这个原因。
她终于把符文装回了袋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