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恐怕没注意过,拉阔尔族的每个屋子,屋檐上都有个木雕。那是代表这一家的战士曾经狩猎过的猎物,是荣誉之碑。如果一个拉阔尔族人猎过老虎,他就能在房檐上放一只老虎的木雕;如果他猎过豹子,那就可以放一只豹子的。小姑娘,我的房檐上,不知你进来时候留意没有,那是一只龙。只有真正猎过龙的人才有资格在房檐上放龙的雕像。”萨托说。
我点头,有点敷衍,但萨托已经骄傲地笑了起来。“你够细心。我还听说你还是潘森在联盟的观众。你知道他也杀过龙吗?他也是我们拉阔尔部族最棒的勇士。”
我继续点头,这次是真心诚意,昨天晚上在潘森小屋我已经见到了房檐上的龙雕。更何况对联盟所有人而言,这个汉子根本无需靠一条龙来证明自己,我们早都领教过。我写了纸条给萨托表示感谢。虽然没找到东西,也没听成想听的故事。
“有时间再来,再来。”萨托说,他把我们送到屋门口。
这个上了年纪的拉阔尔族探险者,他因为腿伤已经无法再离开巨神峰,而年轻人不喜欢听他念叨他的过去。我们的拜访让他兴奋不已,他甚至不想停下来。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我向他挥挥手,他笑着回应。而后我跟着潘森与蕾欧娜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该去找长老了,我得恢复自己的性别。
拉阔尔族的长老,要是一直还没变的话,应该是叫亚甘。在联盟时我听潘森提起过。他是部族中最年长的那一个,但当上长老倒不是因为年龄。另外,他年轻时同样也是狩过龙的勇士。
我们又走了好半天。路不远,但这次潘森明显放慢了脚步。天已经大亮,上午时间,抄长矛比划的拉阔尔族人多了许多,随处可见几个人凑一起对打,而且是真刀实枪的干。矛,剑,盾,刀,什么都有,就是砍。我还见到了好几个受伤见血的。
崇尚战斗的部族从来名不虚传。一挺盾,一件冷兵器,一身盔甲,相传他们能以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击败胜于自己十倍兵力的敌人。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都吃过亏。瓦罗兰大陆上最强大的步兵军团,非拉阔尔莫属。
但只要我走过,步兵军团的预备役们就都停了训练,转而盯着我看。有的抹抹一脸血冲我抛个媚眼,还有的冲我吹口哨。我的身材,长相,仍旧是他们热议的话题,我拿石头砸了好几下才砸掉那破长矛的矛尖现在则变成了我双手握着一块小石子使劲砸了好几十下都没砸掉矛尖,还累得娇喘连连。潘森和蕾欧娜走在我两边,一起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冷静。”蕾欧娜说。
“我不冷静。”我说,“我是不够壮,但我长得很不男人吗?”
“这个……”
蕾欧娜犹豫了,她竟然犹豫了。我又扭头看潘森,这个大汉竟然也在思考。
“算了,我想静静。”我说,快走几步甩开他们。我不想和这两人为伍。
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有不少拉阔尔族人聚在那里,每人都穿着轻盔。中间似乎有两个人正在对打。我走近人群,他们自动给我让开条路。“呀,外族姑娘来了。”其中一个人说,“快让让,快让让,别把她这小身子挤坏了。”
我默默地在心里谢了他的好意,连带谢了他全家。身边的拉阔尔族人都向后退了退,不少人的目光都从空地中央那两个人身上转移到了我这儿,我只好装作看不见。不过我发现正在对打的那两个人身材只比我壮一点点,那是两个拉阔尔少年。其中一个持长矛紧步上前,另一个拿着短刀不住退后。
但那个上前的少年并不占优势。他上得有点急,眼神也不够坚定,更像是因为畏惧而装腔作势。果然,一矛刺出却扑了个空,另一个少年立刻抓住机会,一步上前,左手拽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拉,右手跟着一刀砍中他的肋下。血溅一地,拿长矛的少年一下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我感觉自己身上都跟着疼,这是真不手软。持短刀的少年放下刀举起手致意,周围的拉阔尔族人开始欢呼。还有个人开始高喊起什么。
“杀了他!”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更多的人开始呼应。一圈几十个拉阔尔人,现在都举着手中的武器齐声喊。那个少年重新捡起短刀,走向地上坐着的拿长矛的少年。后者颤抖着抬起头,用目光祈求对方留自己一条生路。
我突然明白这是他们的成人礼,拉阔尔部族特有的成人礼。年满十六岁的少年要捉对搏斗,胜者获得拉阔尔的古代兵器,败则处死。这是拉阔尔族延续千年的传统。潘森,还有原本是拉阔尔族人的蕾欧娜,他们都参加过。不过蕾欧娜拒绝杀人,而后离开了拉阔尔族。
拿着短刀的少年慢慢走向地上那一个,周围的人欢呼得更加起劲。这事我不喜欢,我想冲上去拦住他们。
可这轮不到我管,我也不该管。我是个探险者,而探险者不该干涉当地人的风俗习惯,这是职业操守。更何况拉阔尔族的成人礼已经持续上千年,死掉远不止眼前这一个。就算我救下了今天这个,明天后天仍旧还会有十六岁的拉阔尔少年死在自己同伴手下。一直都会有。这就是这整件事里最恶心的地方,你就算做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至少能救下一条人命。
我看看周围地形和人群,又上前了两步,打算去把地上那个拉起来带着他瞬移逃跑。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干有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