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采薇缓过一口气,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那个茶楼,我也听刘轻寒的话,到了之前那家牙行去改了时间,虽然这样让老板有些为难,我多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们最晚在酉时就要到吉祥村口等我,那老板收了银子,立刻喜笑颜开的去调度了。
然后,我和刘轻寒带着采薇,很快便回到了吉祥村。
一进门,就看见萧玉声坐在院子角落里的那张石桌前喝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俊雅,只是目光看向这个“不争气”的刘师哥时,有些余怒难消的情绪。
但他还是立刻走过来,向我和他行礼。
然后,就看到了跟在我们身后,怯生生的采薇,立刻眉头一皱:“她是谁?”
刘轻寒道:“这件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现在我们先去收拾一下。”
“嗯?”
“来吧。”
他一只手拍了拍萧玉声的肩膀,然后又转身吩咐另一边的一个侍卫,让他去村东找经常来这里的芸香夫人过来帮忙。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便分头去忙了,我带着采薇上了楼,进入到我的房间,她还有些坐立不安的,毕竟她的身上满是泥污,也不好染黑了我的床褥,幸好没一会儿芸香就匆匆的赶来了。她一上楼,似乎就感觉到这里面这些人的气氛不大对,正要问我,但我已经拉着她帮忙,给采薇弄了些热水,也拿了两套换洗的衣裳过来,等到采薇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清洗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站在走廊上,芸香才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好像——”
我也不瞒她:“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
她的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这么快?”
“本来他们定的是今天晚上,而我打算最后多留一晚,明天再走,但现在看来,可能也不行了。”
“为什么?”
我把采薇的身份,她现在的状况,和刘轻寒的担忧大体跟她说了一遍,芸香听得冷汗都流出来了,说道:“就是说,可能,那个——那个男人,他还会来抓你回去?”
“我怕是的。”
这么说的时候,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个男人跟裴元灏有那么多的不同,但,也许真的是一起在那冰冷的,围墙高耸的皇城内度过了同样的岁月,他们虽然互为敌对,却也有太多的相同。裴元灏曾经清清楚楚的告诉过我,我不能离开他,哪怕我死,连尸体也是属于他的;而裴元修,他却是无数次的,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最迷茫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清清楚楚的让我呼喊他的名字,烙印进心里,他也无数次的告诉我,我是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
我不想去赌他的大度,他的仁慈。
芸香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说道:“那,你真的要赶快走才行!”
“嗯。”
“那,你是要跟三哥一起走吗?”
我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芸香似乎也并没有太吃惊,但她眼中那种分明受伤的神情却是一览无遗,带着几分沉痛的看着我:“你们两,也要分开?”
“……”
“为什么啊?”
“……”
“明明现在你已经离开那个男人了,他,他也——”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也是对死者大不敬,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但还是不无痛惜的说道:“为什么啊?你们难道不能在一起吗?”
看着她痛惜的神情,似乎也只有她,会真的为我,为刘轻寒痛惜,因为这段感情她看着成长,包括我们的相遇、相处、成亲,甚至到后来我再度回到吉祥村,靠着往昔的记忆度日的那段时间,也是她陪伴着我,或许她未必会太明白我们的感情,但她却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的艰难和不易。
可是,再是艰难,再是不易……也不能不放手。
毕竟,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事,我自己也很清楚——他,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他不可能毫无芥蒂的接受我,就像今天在岐山村的集市上,他虽然一直陪着我,帮我选衣服,拿东西,但他没有触碰过我分毫,甚至在跟我的距离稍微靠近一点的时候,他都会离开拉开我们的距离。
至少短期内,他都放不下裴元珍。
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些事,我也看淡了很多。
有今天和他一起愉快的经历,是没有遗憾了,但再要让我去谈情说爱,甚至再去嫁一次……我不认为自己还有那样的能力。
我的心没有死,只是已经枯槁了。
我的两任丈夫,裴元灏和裴元修,也都不是那么容易对我放手的,他们的阴影一直在我的心头,如同梦魇一般纠缠至深,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摆脱不了。
我更明白,此刻,甚至不是我们能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必须要去西川,接手颜轻涵的家业,并且在西川和朝廷,西川和江南之间形成他自己的,足以制衡各方的势力。
至于我……我的女儿还在皇帝等身边。
想到这里,我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知道吗,能了无牵挂的去爱一个人,是一种很大的福分。”
“……”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福分。”
“……”
“走到今天,我和他所背负的责任,都比福分更大。”
听见我这样说,芸香原本只是有些发红的眼睛,此刻泪水立刻涌了出来,甚至有些猝不及防的,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但已经控制不住声音哽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