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每天面对的,哪一件不是要紧的事,但为什么今天这件事,他会特地说“要紧”两个字,难道跟他之前办的事,有什么不同?
但也不容我去细想,他说道:“睡了一夜,饿了吧?我让他们送早膳过来。”
不一会儿,几个小宫女就送来了饭食。
我乖乖的起床洗漱之后,走到桌边一看,倒是愣了一下。
往常送到这里来的饭食,虽然为了配合我现在的胃口,并没有什么油腻的大鱼大肉,但鱼肉总也是有的,为了让我调养身体,不过今天送来的,倒是一桌素斋,唯一见一点油星的,就是一碟黄澄澄的炒鸡蛋。
见我拿着筷子没动,他坐在一旁,柔声说道:“今天就吃得素一天,明天不会了。”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乖乖的低下头去吃饭。
用过早饭之后,他又交代了几句,尤其是让我不要出去乱跑,虽然现在皇宫,京城已经完全都在他的掌握,可毕竟事态未明,而且我听说,周围几个州县的老百姓不是很安分,他面临的局势虽然不是摇摇欲坠,但至少这摇晃,是没有安定下来的。
我无声的应着,然后他就走了。
等到他一走,我站在窗边,看向外面,阳光照在周围宫殿顶上的琉璃碧瓦上,反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一时间刺得我微微闭上眼睛,再一睁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红墙绿瓦间。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有一点时间,去回想刚刚邪侯奇和谢烽跟他说的那些话。
看来,裴元修现在面对着两大难题,一就是胜京那边要立刻见到这场战争的利益,但裴元灏没被抓住,裴元修自己也是如坐针毡。
毕竟,那是一个统治了中原十几年的皇帝。
直到现在,裴元修还没有正式登基,一来是朝局不明,二来各地的局势也动荡不安,胜京问他要钱,这笔钱没有办法从江南拿来,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要开始加收赋税,但现在他没登基,对于全国的统治还没有到位,政令也无法下达,钱,自然就收不上来。
这是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但我想,裴元修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在这个困局里,以他的性情,一定会很快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才对。
问题是,什么解决的办法?
就在我心中千头万绪不断的往上冒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哎哟喂,我的好颜小姐,你站在这风口里,是要把自己闹病吗?”
“这可怎么得了,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服侍颜小姐!”
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锦袍,头戴三山帽,腰背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太监走了过来,他的头发都已经白光了,倒像是落了一头一肩的雪。
他有些面生,我认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前两天裴元修刚刚任命的太监总管。
玉公公,若是他还安好,他应该是跟着裴元灏走了,毕竟待在裴元灏身边时间最长,也最忠心的人就是他,这一位姓刘,应该也是在宫中做老了的,似乎是看着几位皇子长大,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忠心于谁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有一碗安生饭吃,就是老天的赏赐。
我点了一下头:“刘公公。”
刘公公走过来说道:“颜小姐,上头吩咐下来,您的身子不好,切不能着凉,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那奴婢的脑袋,就要跌到雪地里了。”
这位公公,难得这么大年纪,说话倒是诙谐,一句话逗得我刚刚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微的开了一点,我说道:“公公这么说,是我的罪过。”
说完,便把窗户合上了。
他们从大门进来,几个小太监抱着香炉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
温暖的屋子里,更添了几分淡淡的香味。
我走回到床边坐下,免得这位老人家再唠叨,看见他又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好好收拾一番,我便问道:“刘公公,宫里其他地方,现在怎么样了?”
刘公公道:“都已经安顿好了。多亏了颜小姐的那些话。”
他说的,是我向裴元修求情,绕过了宫中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的性命的事,我只淡淡的笑了一下,想了想,便问他:“刚刚,裴元修——呃,公子他说要去办要紧的事,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刘公公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没有什么大事,这宫里头是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
“……”
“公子他,好像出宫去了,好像去——南宫府上了。”
“哦……”
我挑了挑眉毛。
刘公公以为我还要问他什么,但见我半天都不开口,就知道没他什么事,便带着几个小太监转身走了出去。
而我坐在床边,看着香炉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终于明白,裴元修要去做什么了。
今天,是南宫锦宏的头七。
不管有再要紧的事情,都不能打扰到今天的事。
也因为他今天的这个举动,我心里倒是明白过来了一件事——南宫锦宏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是为他而死的,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应该是要厚葬南宫锦宏,当然我相信,他也一定不会薄葬了他,但今天,他却没有任何的命令,指示下达给任何人,甚至连我,他都没有明说这件事,就证明南宫锦宏的后事,他并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做,而再一联想那天南宫锦宏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要让他杀掉所有知情的人,这样一来,他的身世就彻底被掩埋,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