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对了,不知陛下召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他低头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走过来递给我,道:“这里面是朕的调兵手谕,交给你。你带着妙言到了西安府之后,交给高天章,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低头一看,没有接,而是抬头看着他:“陛下……”
“嗯?”
“我……这种事,我不敢。”
他挑了挑眉毛,像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你说什么?”
“……”
“你说,你不敢?”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眼中竟也透出了几分戏谑来,甚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颜轻盈,朕倒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说。不敢?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我也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讥讽,只沉声道:“以前做事可以不顾后果,因为作对了是自己一个人得利,做错了付出的不过就是一条命,倒也没有什么。可陛下这封手谕,牵涉的是陛下的安危,太多人的身家性命,也许,还是整个江山社稷,我——我真的不敢。”
听见我这么说,他眼中的戏谑慢慢的褪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但朕决意把这个交给你,就是因为朕相信你。”
“……”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是事实。”
“……”我沉默着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轻轻的说道:“我刚刚说我不敢,也是事实。”
“……”
他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我就接着说道:“陛下,如果我们真的离开临汾,我想追兵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颜轻盈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样的信函交到我的手上,陛下可以放心一时,难道还能一直放心吗?”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然,我的话不是没有任何的作用,他自己也很明白,我不会用这张调兵的手谕去做其他的事,但在这样的乱世里,我连自己能不能保全,都不能肯定。
他拿着那封信函的手慢慢的垂了一下。
我说道:“不过,有一个人,我相信可以完成陛下的重托。”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谁?”
“萧玉声。”
我以为他会立刻询问关于萧玉声的事,可是他却转头看着我:“你让朕把信交给别人,那你呢?”
我微微一怔,就回答道:“我,我打算留在临汾。”
“什么?!”
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诧异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重复了一句:“我也决定留在临汾。”
“为什么?”
“原因很多。”
“那朕就听你一条一条的说。”
“……”
他的目光,看来是不问出一个所以然就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现在——实在经不起那样的颠簸,如果我跟着一起上路,陛下派出的人必然要顾忌我的身体情况,只怕调兵的事,就要往后拖了,这样于大事不利。”
“还有呢。”
“多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会多一个人的办法。”
“还有呢。”
“我留在这里,多少他们会有点顾忌……我想的话。”
在界河分开的时候,裴元修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言出必行,我想,他说的再见面,应该不至于是要见我的尸体。
他既然想要见我,那么我留在临汾,他自然就会多派一些人围攻这里,进入关中的人马就会更轻松一些,妙言,也就会更安全。
后面这些话我没有告诉裴元灏,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已经把我的血肉都看透了,也仿佛看透了我的这些想法,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紧的盯着我,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还有呢?”
“……”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轻寒走的时候,让我等他。”
“……”
“让我在临汾等他。”
“……”
“我想,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是有安排的。”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裴元灏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一提起轻寒,就难免会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立刻调转话题,说道:“陛下,萧玉声的事……”
“萧玉声?”他似乎知道我有意调开话题,只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立刻眯起了眼睛:“就是这一次,你们带来的那个人?”
“他是西山书院的学生,曾经师从傅八岱。”
听说曾经师从傅八岱,裴元灏的神情微微的缓和了一点。
我又说道:“而且,他是西山书院的二把手,这个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有勇有谋,如果让他把这封信函传递出去,我相信,一定可以准确无误的送到高大人的手上。”
“……”
裴元灏没有立刻表达,而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慢慢的说道:“他这一次到京城去救你,是刘轻寒带着他去的吧。”
他终究,还是要提起轻寒。
我迟疑了一下,当然还是要说真话:“是的。”
“他也是西山书院的学生,师从傅八岱,那他跟刘轻寒算起来——”
“刘轻寒是老师的入室弟子,虽然入门晚,但辈分高。萧玉声算是他的师弟。”
“……”
这一回,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十分的戒备和冷淡。
我皱了一下眉头,沉默许久,慢慢说道:“陛下,不相信他?”
他冷冷道:“他来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