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还记得十一年前,东州城的那一场大战吗?”
这一回,他的脸色微微动容。
他说:“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说道:“陛下一定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也在城中吧。”
“……”
裴元灏没有说话,但我看着他的眼睛几乎一瞬间就变红了,显然,那不是一段可以轻易忘记的岁月,虽然那个时候,我失忆了,可那段记忆却在之后许多年里都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刚刚,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起了当初在东州城内发生的一幕幕。
也当然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我想要离开东州城时,突然让驾车的人将我送去西城门,因为那个时候我就曾经怀疑,如果东州城内有敌人的内应,那么在南城门被攻打,将城内所有的守军都牵制向那里的时候,很有可能,他们会声东击西的攻击另一个城门。
所以,在那个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安静的城门边,我遇到了裴元修。
不过,我并没有完全怀疑他。
甚至一直到许多年后,我都没有再去回想过那件事,没有去想一想,为什么就在那个时候,他会出现在那里。
但是这件事,让我开始去回想。
他曾经说过,他关着的一直都是他自己,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本心,扮演着一个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裴元修”,因为他希望,他一直是我心里的那个样子。
甚至于,在有一些时候,他可以做的一切事,因为我而放弃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出现在东州城,不是一个偶然。
他出现在那个城门口,更不是一个偶然。
我甚至想起那个时候,率先通过云梯攻上城楼的人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惊愕不已的神情,而在看到他保护我的时候,说了一句让当时的我莫名其妙的话——就是这个女人啊。
因为他们早就有约定,要里应外合开启城门,让胜京的兵马从那里攻入城中,但他却突然临阵变卦,就是因为我在现场。
而胜京的人,显然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所以立刻就要杀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的心里微微的刺痛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他为我付出得很多,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多年以后,我们的路会走到今天。
看到我的眼神微微变得黯然的样子,裴元灏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他说道:“朕当然往不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初的他就用了这样的计策,只不过潜入城中的人是他自己。我想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也在城门口,他很有可能会杀掉守城的士兵,里应外合攻破东州城。”
裴元灏的目光微微的闪烁着:“你是说,这一次,他会故技重施?”
我说道:“至少在我看来,既然他已经派人进来了,只是散布一些流言,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这一回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想了许久。
我看见他眼中有些炽热的温度慢慢的冷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你就那么肯定,城中的人一定是他派的?”
“……”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看着他:“难道,陛下还是在怀疑轻寒吗?”
他没有说话。
我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可他仍旧在怀疑轻寒,虽然我知道,作为一个皇帝,就应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更不能将自己的信任全副付与他人,但他这样怀疑轻寒,的确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他淡淡的说道:“难道朕不应该怀疑他吗?”
“那陛下认为,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如何?”
“……”
“也要里应外合,打开临汾吗?”
他的目光更冷了一些,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倒不会。你在这里,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我刚要说什么,他紧接着就说道:“临汾城,不过是一座城而已。”
“……”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按照他的说法,难道轻寒“觊觎”的,是比临汾城更大的东西?
我只觉得这种无稽之谈,根本没有必要再跟他说下去,想了想,也并不跟他争辩,平静的说道:“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民女告退了。”
他一听就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竟也没有生气,只淡淡的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朕会加派人手去守住几个城门。”
至少,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我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无事可做便也早早的上床睡了,漆黑一片中,感觉到周围已经是万籁俱寂,但在那样的安静里,总像是能听到一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声响,这让我在梦境中也十分的不安宁。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突然,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醒。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洁白的帷幔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一声巨响,还是我突然的动作而微微的震荡着,给我一种天地都要崩塌的错觉。
发生了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但立刻,门被哐啷一声推开,重重的撞在两边的墙上。
我的心跳都给吓得漏了一拍,转头一看,是妙言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
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已经直觉的撩开帷幔,向她伸出双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