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只是虚掩着,我被那重重的一耳光打得跌落下去,一下子撞开了虚掩的门,狼狈的跌倒在门槛外,额头撞上了坚硬的青石板,一阵钝痛立刻袭来。
好疼……
不仅是额头上疼,身上,心里,好像连血里都有刺,流淌的时候扎着全身都疼,我被撞得眼前一阵发白,蓦然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却什么也看不到。这一刻,只有全身的痛才是最真实的。
舌尖尝到了腥味,是刚刚那一巴掌,打裂了嘴角。
过了很久,眼前的白雾慢慢的散去,他迈出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张脸上全是冷得像冰的表情。
“岳青婴!”
他死死的盯着我,用力的盯着,好像要把我的灵魂都看穿一眼,咬着道:“朕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记在心里。”
我狠狠的咽下了嘴里的那一口咸腥,抬头看着他。
“你一句,都没记在心里。”
你不信我……
“朕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不信我……
看着他脸上的寒霜,我想说我还记得,我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让我快乐的,让我幸福的,也有让我痛不欲生的,我都通通记得,这个时候的无话可说,不是因为我说不出来,而是觉得自己可笑。
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聪明,聪明的人能管住自己,而我,却始终不能。
“你不信我……”
这四个字,终于说出了口,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痛。
他瞪着我,一言不发,脸上却是震怒的神情,倒是他身后的南宫离珠慢慢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就像一位站在云端的仙子俯视刍狗一般。
我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唇角的伤口裂得更深,也痛得更深,眼泪纷纷而落咸涩的眼泪和咸腥的血混在一起流进了嘴里。
我并没有要去和她比,从第一次开始就没有,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这个男人会在醉酒后,毫无意识,却声声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当一个男人喝醉了酒还不忘这个女人,那她就是印刻在他心里的。我无法和这个女人比,就算再受伤,再困难,她都永远是站在云端的仙子,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我。
而我,能有什么,让自己和她平等呢?
我笑了,笑得越来越响,一边笑一边摇头,泪水横肆已经湿透了整个脸颊。
外面的人原本远远的侯着,也许是看到几个御医慌慌张张的出去就已经紧张起来,一看见我跌出来,全都走了过来,玉公公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前面,见到眼前的场景也呆了。
半晌,他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的上前一步:“皇……皇上……?”
“把她押下去!”
“啊?”
玉公公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地上还在笑着的我,也没说什么,转头挥了挥手,旁边的护卫立刻走上前来将我从地上拖起来。
“皇上……”玉公公又看了我一眼,才小声问道:“是,送回南院吗?”
他浓眉紧皱,沉声道:“关进大牢!”
“……!”
这一刻不止玉公公,周围那些宫女太监全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就连刘昭仪也惊了一下,看看我,再看看一直站在屋子里一言不发的南宫离珠,面色慢慢的沉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那几个护卫领命,便将我架着往外走,路过那些人面前的时候,刘昭仪微微蹙眉的看着我,脸上也恍过了一丝苍然。
我勾了一下唇角。
。
扬州的大牢,比天牢更难呆一些。
地牢里阴冷潮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牢房的地上铺着谷草,却因为潮湿而生霉,还有几只老鼠爬来爬去,刚开始一两天还小心翼翼,后来见我木然的靠在墙角没有动作,胆子也大了,有一只竟然跑过来啃起了我的裙角。
我低头看着它,笑起来。
原来我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一只老鼠。
老鼠也懂得趋利避害,知道逃开要让自己受伤的,欺负不会反抗的,而我,却只会让自己一次一次的受伤,从身体到心,全无保留。
我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啃着我的裙角,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老鼠瞪圆了黑漆漆的眼睛,立刻朝墙角一窜,钻进了鼠洞里,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外面。
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凭着从高高的天窗上照下来的阳光,现在应该是黄昏,牢房一天只发一次食物,就是现在。
一碗馊了的米汤放进来,里面还泡着几根烂菜叶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那狱卒自己也捂着鼻子,看着旁边前两天放进来的碗,里面的稀粥和菜叶已经开始长霉,骂道:“怎么不吃,还挑三拣四的,要我给你收拾啊!”
我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看着旁边那些牢笼里的犯人,迫不及待的扑上来端起碗,用手抓着里面的菜叶就拼命往嘴里塞,米汤从嘴角低落下来留进脖子里,衣服上的泥污混在一起,更加肮脏。
我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妈的,你当自己什么东西!”
那狱卒一生气,一脚踹过来,汤碗被踢翻了,米汤溅到了我的脸上。
腐臭的味道刺激得我哆嗦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擦,可接连饿了两三天,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能把眼睛闭得更紧。
那狱卒见我不说话,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他大声道:“谁?干什么的?”
“内侍监总管玉公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