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
除却皇帝特旨彻查的周进一案,朝事渐歇,在翰林院观政的华栩,也在这一天回了家,与华府所有男丁一起祭灶。
他们先到灶房给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敬香,供上油果、寸金糖、脚骨糖、白交切、黑交切等八或十二色的果品,后再将备好的祭品烧掉,送走灶神。
祭灶素有“男儿酌献女儿避”一说,华家几姐妹都没能到场,只在送灶完后得了些祭灶糖。
华槿喜甜,却觉得祭灶糖吃着太腻,祭灶糖多是用糖糊或麦糖饴制而成……象征性地吃了一口,便都分给房里的小丫头了。
木芙略通些医理,这又是在晚上,遂也颇有嫌弃。
倒是木莲,兜了一大把到荷包里,一有闲暇就拿出来嚼。
木芙见了就笑她:“这灶糖吃多了可上火,又是甜腻之物,你明儿起来可别跟我喊牙疼。”
木莲出身农户,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也没机会吃到这些,这会儿得小姐赏赐,不免想过过嘴瘾……听到木芙这么说,她就咧了嘴笑,“我身子骨素来就好,哪可能吃几颗糖就牙疼,我看你是嫉妒我有糖吃。”故意当着木莲的面儿,大口大口地嚼了两下。
一旁做针线的桂嬷嬷和紫菱,站着的月娘,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木芙见说不动她,就跟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华槿告状:“小姐,您瞧瞧木莲,都要吃成胖妞了,您还惯着她。”
华槿翻了一页书,抬起头来看木莲,身姿确实不如木芙轻盈,看着人挺结实,但离胖妞还有很大差距。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看着舒服。
她轻轻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书:“能吃是福。木莲以后必定是有福之人,你们可都要跟她学了。”
木莲得意地朝木芙扬了扬眉,一副听到没有的表情。
木芙瞪了她一眼,索性不理她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掌柜和管事去碧霄院拜访母亲了。都是母亲陪嫁庄子铺子上的,要过年了,少不得要来汇报账目。
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送了许多礼过来。华槿也分到了一些,多是些绸缎,胭脂水粉之物。
前段日子她命紫菱清理库房,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了……她问紫菱:“库房的东西可都清点好了?”
紫菱放下针线篓,起身说:“前几日就清点好了,只是一直不得闲拿给小姐。”
她去房里拿了清点好的账册出来,华槿翻开来看了几页,就暗暗咋舌。
这未免也太多了……名下的铺子就有好几间,多是生辰时祖母送给她做寿礼的。
珍玩字画,珠钗玉饰、花瓶器皿。家什摆设之物……看得她眼花。
华槿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这些都是这几年,父亲,二哥,祖母那儿来的。
华槿翻了几页就搁下了,紫菱又从袖里拿了张薄纸递给华槿,轻声说:“这些是原先账册上有,库房却找不到的……这几年小姐的库房都是许嬷嬷在管,那些没有登记在册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意思是提醒她。那些东西可能被许嬷嬷贪了。
许嬷嬷已经被赶去了庄子上,听庄子上的人说,过得并不是很好……华槿也不想再跟她计较了,就当是许嬷嬷伺候她多年的酬金了。
华槿接了过来。把账册递回给紫菱:“这些你看着办就好了。我倒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你帮我把母亲那儿送来的绸缎拿出来,都分给院里的丫鬟嬷嬷。这一年你们伺候我也辛苦了,我想给你们做套冬衣。”
紫菱听了自是喜不自胜:“奴婢多谢小姐。”
华槿笑了笑说:“这些事本该早就做的,只是我一直忽略了……”
以前她考虑的没这么周到,也不会想到逢年过节要施恩……她们还能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华槿觉得很是难得。
不一会儿丫鬟就说华杋过来了。
华槿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已经挺晚了,也猜不到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请了她进来。
华杋穿戴得十分齐整,看起来颇有风尘仆仆的韵味……进门首先环顾了华槿的房间一周,见沅芷院有点头脸的丫鬟婆子都在,就问:“你在忙?”
叫了这么多人到跟前,估摸是要嘱咐什么。
华槿请她到罗汉床上坐,笑着摇头:“父亲他们在祭灶,我闲着无聊,就找她们到房里说话,倒没什么要紧的事。”
华杋哦了一声,上了坐,桂嬷嬷想到三小姐怕是有话要与小姐说,就领着木莲木芙等人退了出去,紫菱奉了热茶上来。
华杋端着喝了一口,华槿轻声问她:“三姐这么晚过来,是母亲有话要嘱咐我吗?”
她这些天都在帮着母亲接见那些管事,忙得不可开交。
华杋搁下茶盏,轻轻地摇头:“我过来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父亲大理寺的同僚周进周大人你可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还未擢升少卿,周大人对父亲可是虎视眈眈的。
这次会对她们姐妹下手,恐怕也是出于不平……
她还在父亲的书案上看到,周进在争夺少卿的位子时,与江擎有过往来。
周进都傍上了江擎这棵大树了,还丢了少卿的位子,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他如今被抓,江擎却离开京畿到西北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又是否会供出对江擎不利的东西来。
华槿点了点头,谦逊道:“从父亲那里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