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一夜未眠,卯初就喊彩娟、彩珠服侍着梳洗了。
时辰还太早,也不好到禧宁堂给老太太请安,她又坐在罗汉床上绣起了枕套。
刚踏进门的童嬷嬷看到夫人面容憔悴又绣起了东西,眼眶不禁红了。
夫人小时候就有这个习惯,只要一遇到烦心事,就会不停地绣东西,无论下人们怎么劝,夫人都只会说,“等我绣完这个。”
童嬷嬷让丫鬟摆了早膳,过去与范氏说:“夫人,用完早膳再绣吧。”知道枕套是给杋姐儿做的,就轻声说:“离杋姐儿出嫁还好几个月呢,您别累坏了身子。”
范氏顿了顿,也没表态,而是抬头问童嬷嬷:“霖哥儿有传消息回来吗?老爷那边呢?”
童嬷嬷一边将范氏手里的绣绷收起来,搁到一旁的针线篓子里,一边说:“二爷派人捎了信,说大姑爷得慧明大师相救,已无性命之虞,让夫人不必担忧。老爷那儿……”看到夫人正恳切的看着自己,她就有些不忍心。
范氏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轻声说:“嬷嬷不必隐瞒,我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听到这话,童嬷嬷泪水不禁就都涌了出来,“刚刚回事处的小厮前来回禀,说老爷……老爷被暂时收押到天牢里了。”
怕范氏胡思乱想,她连忙解释说:“不过大理寺来报信的人说了,老爷是被冤枉的,只是让他在牢里委屈几日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范氏有些愣,怎么好端端去查案的人,反而被关进了大牢……
虽说是被冤枉的,可人都进了天牢,谁知道会如何呢。
范氏前所未有的担忧,童嬷嬷扶她起来用膳的时候,甚至有些站不稳。
丈夫入狱。大女婿身受重伤,槿姐儿和霖哥儿连夜去了大觉寺,这些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太太说,跟远在清苑的大女儿说。
范氏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倒下,让彩珠伺候她用早膳,吃了几个水晶饺,喝了一碗粥,就去了禧宁堂。
老太太正在和杰哥儿说话。请了夫子以后,老太太三天两头就要检查他的功课,幸好杰哥儿不负老太太所望,课业都学的极好。
看到范氏进来,杰哥儿恭敬地喊了她一声:“大伯母。”
范氏点了点头,让他先回了西厢房,老太太看她神色凝重,轻声问她:“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平日这时候府里的哥儿姐儿大多都来了,这会儿却只有范氏,她不免问道:“槿姐儿她们怎么没来请安?”
范氏眼眶瞬间红了。上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低声说:“母亲,儿媳想和您说件事……”
把华钊进宫查案暂押天牢和华霖兄妹去大觉寺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听了没有来地一愣,范氏忙说:“母亲不必太过担忧,大理寺的人说了,老爷是被冤枉的,过几日就能回来了。梁青隆也在慧明大师的救治下有了气色,只是想想如何跟大姐儿说……”
华钊虽然不是华蒋氏亲生的,但孝顺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对他半点感情都没有。
华蒋氏好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跟范氏说:“先把榆姐儿母子接到宛平来,且不必跟她说是梁青隆出了事,就说是我想她了,想见见外孙。也免得她听到消息胡思乱想。”
范氏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老太太这主意很好,连忙让童嬷嬷让人给华榆带信,老太太又吩咐她:“朝堂上的事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你家兄是朝中重臣,又是当朝大都督。你倒是可以跟他打听打听……钊儿虽在大理寺多年,但到底没入过狱,牢里尽是些踩高捧低的人,虽有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担保,但谁能保证那些宵小之辈不会对钊儿下手,你该打点的地方千万别省着。银子没了就没了,可别伤了人才好。”
范氏没想到平日不怎么关心长房的老太太,在丈夫出了事后会替她这么张罗,眼眶瞬间就红了,握着老太太的手,哽咽地说:“这些儿媳都知道。”
老太太望着门外槿姐儿送来的文竹,轻声说:“大觉寺也要多派些人手,槿姐儿是个姑娘家,可别马虎了。”
范氏低声应是,不一会儿儿媳和二房的人就过来了,听到这事后,也颇为担忧。
宋氏自告奋勇去大觉寺照顾梁青隆,还从自己的小库房拿了好些补品和药材出来,交代下人一同送到大觉寺去。
老太太想着范氏身体毕竟不好,受不得舟车劳顿,加之她还要在府里主持大局,也没推迟,让宋氏带着孙媳江氏,一同去了大觉寺探望。
江氏临走前还给娘家捎了信,向江家打听宫里的消息。
华府忙做一团,大觉寺的梁青隆终于在午膳时分醒了过来,华霖赶紧让人去喊慧明大师过来。
慧明大师耐心地给他诊了脉,说了句没大碍便走了,只留了华霖兄妹在厢房。
华霖让下人张罗了清粥过来,华槿看着梁青隆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似得难受。
她走过去替他把枕头垫高了些,试图扶他坐起来。
梁青隆摇了摇头,默默地把头转到里边去了。
他从醒来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身就不大好了,要是不吃点东西怎么会好呢……华槿很是担忧!
华霖看到她红着眼眶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心似乎被揪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头:“让姐夫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们先出去吧。”
受了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