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姨娘的马车到达郭郎中家已经是半夜了,她推了推身边的华枚,“枚姐儿,我们到你外祖父家了。”让她下马车。
手指触到她的脸颊,却发现一片滚烫,她又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十分烫手。
郭姨娘心中一惊,赶紧喊了车夫过来,帮忙把人给搀下马车来。
车夫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面貌长得十分清秀,扶华枚下马车的时,显得十分腼腆,只帮忙把人搀下车,就飞快地把手收回来了,不敢逾越半分。
郭姨娘见他一副守礼的模样,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车夫很快就把头低下去了,问她:“夫人是要找这家的人吗?我帮您去敲门吧?”
郭姨娘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小心地把华枚背到背上,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声多谢。
他上前敲门,门却是过了好久,才慢慢打了开来。
郭家守门的小厮探出一个脑袋,边打着哈欠,便问她们:“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来找谁?”
小伙子退到一旁去了,郭姨娘背着枚姐儿上前,笑着说:“我们是来找郭郎中的。”
她轻轻地将华枚给放下了,然后退了手上的镯子递给里头的小厮,“你把这个给郭郎中,郭郎中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厮却是戒备地打量了郭姨娘好几眼,也不敢去接镯子,“这时辰老爷早睡下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他说着就要把门给关上了。
这儿是郭姨娘最后的落脚点了,枚姐儿如今又发着高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大碍……郭姨娘想也没想,就伸了只脚进去,“那你把老管家叫来,他见了我自然就明白了。”
这守门小厮一看就是新来的,不认识她倒也不奇怪……她本来是想动怒的,但有了医馆的经历,她不敢贸然把人给得罪了。
她除了这儿也没地方可去,可不能连门都进不去。
如今这时辰,也确实有些晚了,小厮会这样,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厮扫了横了一只脚进来的妇人几眼,她眉目间倒是与老爷有几分相似,难道是老爷的什么人?
她身边还有个明显在发热的女子,两人凑一起,倒看起来有些狼狈了。
他不过才来几天,若这妇人真的老爷的什么人,他贸然怠慢了,到时候可不好向老爷交代。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叫老管家。”说完还是先把门给带上了。
郭姨娘看着紧闭的大门,就有些生气,她还真没想到,回趟娘家也会这么麻烦。
送她过来的车夫还在门口望着她,似乎在看她的笑话,郭姨娘当即就沉了脸,冷冷地冲他道:“你还杵在这做什么,我难道没给你银子吗?”
银子自然是给了的……车夫只是看她们母女模样十分可怜,怕这户人家万一不开门,她们就得露宿街头,有些担心罢了。
不过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也没必要多管闲事,他转身上了马车,默默地驾车离开了。
郭家大门口轻悄悄的,除了雀替上两个红纱灯笼在不断晃动,旁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郭姨娘走得急,也没带什么衣裳,虽然是炎热了夏天了,但到了夜里,还是会有些凉,她拢了拢衣裳,过去查探华枚的状况。
灯笼里发出红色的亮光,照在枚姐儿脸上,愈发地显得她满脸通红,额头又实在烫的厉害,郭姨娘很是担忧,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就又上前敲门,“快开门,我是这家的姑奶奶。”
原本是想静悄悄地进去,不想让人发现的,可如今,枚姐儿已经这样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表小姐病了,你要是再不开门,耽搁了表小姐的病情,你家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她已经感觉到刚刚的小厮是在敷衍她了,去叫个人怎么可能要得了这么久!
小厮倒真没敷衍她,只不过老管家年岁大了,起个身不容易,住的地方又离这儿有点远,到门口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当他听到是姑奶奶的时候,连忙就让小厮把门给打开了,见到真是郭姨娘,面上不免有些惊讶。
郭姨娘却懒得和他解释了,直接说:“快去给我找个大夫来。”
郭姨娘其实只是个庶女,早年嫁过去的时候,郭郎中并不怎么看好的……不过如今华府长房的华大人已经是大理寺的少卿了,掌柜着刑狱案件,也算是十分威风。
他不明白郭姨娘为什么回来,但凭他一个下人的身份,也不敢擅作主张把人给赶出去了,万一真有急事,那他就不好交代了。
他把人迎了进来,让小厮去叫府里能做主的人,郭夫人。
郭郎中已经上了年纪,死了两任嫡妻了,这位郭夫人是后来才娶的,看上去还十分年轻,年龄也确实不比郭姨娘大,又保养得极好,相比如今狼狈不堪的郭姨娘,她就显得雍容华贵不少。
郭姨娘把人背进她房里的时候,她才穿了件中衣,懒懒地打了两个哈欠,语气很淡,“是八小姐啊,怎么半夜来了这里?说起来你也有好几年没回过府了……我都快要不认得你了。”
对于这个年轻的庶母,郭姨娘并没多少好感,她没出阁前,就跟她合不来。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恭恭敬敬地上前给她行了一礼,喊了她一声母亲,“是枚姐儿病了,我是没法子才会回来求您……父亲,他在吗?能否请个郎中给枚姐儿看看,等父亲来了,我会亲自跟他解释。”
郭夫人扫了被两个丫鬟搀着,毫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