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能睡着,喝了药,头已经没那么疼了,咳嗽也减轻了些,索性唤了彩娟进来服侍自己梳洗。
童嬷嬷端了川贝雪梨水进来,笑着跟她说:“川贝雪梨水最是止咳,我特地让小厨房给您熬了一碗。”
范氏坐在罗汉床上,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精神还有些不济,她仅往青瓷碗上看了一眼,就说:“喝了也不见好,倒是觉得嘴里甜腻腻的,十分难受……索性我也没什么胃口,你先帮我端下去吧,我不想喝。”
童嬷嬷叹了口气,夫人这是心结啊,自从老爷搬到临水榭后,夫人整个人都憔悴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再这么下去,身子怎吃得消。
童嬷嬷把碗放到矮几上,过去安慰她:“您正病着,可要心宽些。我听守门的婆子说,老爷近日都早出晚归,为府衙里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连老夫人那也只是略坐一会就走了。大爷刚入了翰林,老爷又少不得要提点他……老爷会住到临水榭也全是怕扰了您的休息,他人虽在那边,却也时常遣人来问您的状况,可见老爷心里还是时刻惦记着您的……等忙完了这阵,老爷也就搬回来了,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再忙也不可能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二十几年的夫妻,说不理就真的不理了……
范氏知道童嬷嬷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为了槿姐儿她已经低过很多次头了,若不是有多年的夫妻情分在,知道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她恐怕早就心灰意冷回娘家了。
以前她确实有对不住槿姐儿的地方,可这一次的事,确实跟她没有半分关系,老爷只要一遇上槿姐儿的事就会变得不可理喻,这么多年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次她也不想再不分青红皂白地低头了。
她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些年他对槿姐儿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是非对错于他而言早已经不重要了。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都不想去计较了。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该看明白的早就看明白了,我只是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杋姐儿到底是他的女儿,他怎就不能花点心思在她身上,一门心思护着槿姐儿,让人看了都有点心寒。”
童嬷嬷跟了她几十年,很多事都明白,此刻也只能宽慰她:“我倒觉着老爷虽对三小姐不怎么上心,但夫人把三小姐教得极好,又孝顺又明事理,以后肯定是能独当一面的……老爷这般做,兴许对三小姐来说还是好事呢,老爷若也像宠四小姐一样宠着三小姐,照三小姐这般争强好胜的性子,可能就会骄纵了……如今倒是觉着三小姐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往后嫁了人,夫人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了,省了您不少心呢……事情总有好坏之分,夫人您也应该多往好的一面想,这样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范氏笑了笑,心里到底好受了些,“是啊,到底是杋姐儿自己争气,让我少操了不少心。”
童嬷嬷见她展露笑颜,顿时松了口气,又说:“可不就是如此,三小姐生得好,秉性也是几位小姐中最出挑的,将来定能许个好人家,有个好前程的。”
听到童嬷嬷夸女儿,范氏欣慰的笑了,童嬷嬷趁机把炖好的川贝雪梨水递了过去,一边说:“说起来三小姐也快及笄了,等过了年,夫人也该琢磨着给她定门婚事了。”
范氏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又看到她手里的川贝雪梨水,就皱了皱眉,却还是端着喝了半碗,彩娟立刻递了清茶给她漱口,童嬷嬷拿了绢帕替她擦干了嘴,她这才说:“倒也差不多要跟母亲提了……”
正说着话,门口的彩珠气喘吁吁地进来禀报:“老爷来了,身上穿着官服。”
这是告诉众人,老爷是有公务在身的,却还是来了碧霄院。
童嬷嬷听了十分欣喜,也不责怪彩珠的冒失,转身就吩咐道:“外头冷,彩娟你快去把老爷迎进来;彩珠,你往炭盆里添些炭,老爷从临水榭过来,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是会觉得冷……你去把老爷搁在卧室的那件银鼠大氅拿来,你去端杯热茶,记得用老爷最爱喝的君山毛尖泡……别光杵着,把老爷冻着了可不得了。”
彩娟、彩珠以及一众小丫鬟连忙各自忙活起来,童嬷嬷犹豫了一下,又凑到范氏跟前说:“老爷怕是来跟您和好的,老爷既然肯来看您,就说明心里还是念着您,您也别太跟他较真了,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范氏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她只是无故被冤枉,心里有些憋屈罢了。如今丈夫既肯回来,她便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她朝童嬷嬷点了点头,轻声说:“扶我起来吧,我知道分寸。”
华钊很快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彩珠,拿了银鼠大氅正要给他披上,华钊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彩珠也是个会察言观色,当即也不敢往前面凑了,默默退到一边站好。
华钊走到范氏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只细细地打量她,这才几日不见,她果然憔悴了,连妆容都懒得打理了,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就像病了很久,风一吹就能倒了。
华钊有些心疼,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歉意,“静怡……”,仅喊了一句,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到底是自己让她伤心了。
面对华钊脸上的歉疚,范氏仅叹了口气,就拿了彩珠手里的斗篷,沉默地朝他走过去,动作轻柔地给他披好,轻声问:“老爷用过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