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请她到里间坐,亲自端了香茗给她喝,这才坐到了她对面。
华槿四姐妹先后走了进来,宋氏让她们坐在了下首的矮凳上,等轮到华枚的时候,她就轻轻瞪了她一眼。
华枚感觉到宋氏目光略带责备,低着头,站在那好半响也不敢坐下去。
宋氏也不让她坐,而是转过头,笑着跟池舒媛说话:“我听说国公爷的长孙在寺里休养,他的病可大好了?”
外界传池晏病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来,宋氏会知道一点也不奇怪,池舒媛闻言就点了点头,淡淡道:“得慧明大师出手,总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听说慧明大师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医术超群,就算不能起死回生,医些疑难杂症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慧明大事脾气古怪,平常从不替人看病。这池大公子倒是十分有福气。
宋氏含笑说:“有慧明大师坐诊,池大公子的病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池舒媛笑笑说:“我大哥这病是从娘胎就有的,能痊愈自是好事,若不能,那也强求不得。”
无心与宋氏多说池晏的事,就直言不讳地说起灯楼的事来:“我知道夫人请我来这并非只是喝茶……我这人素来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有话我就直说了。”
她抬眸看了华枚一眼,悠悠道:“想必夫人也听令爱说过我与她在灯楼起争执之事。”
宋氏颔首:“我确实听她说了一些,只是觉得仅凭她的一面之词不好下定论,这才请了小姐前来。小姐若是不介意,可否把整件事与我详细说来?我毕竟是做长辈的,稀里糊涂地给人定罪,传出去也是要闹笑话的……”
池舒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讥笑道:“我过来本来就是要与夫人说清楚的,只是我说之前,我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她看向华枚。
华枚脚上本就有伤,宋氏还不让她坐,站了一会儿就感觉脚有些麻了,手攀在菊青的手臂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菊青的身上。
菊青伺候华枚再久,到底也还是个文弱的小姑娘,被她这么攀着,很快手臂就开始泛酸了,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咬牙忍着不适……从池舒媛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菊青的表情,脸上就露出几分讥诮来。
那会儿脚崴了还生龙活虎、盛气凌人地带了家丁过来找她算账,这会儿却成娇滴滴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姐了,当真是会装模作样。
宋氏想了想,就言简意赅地把华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临了便轻声问池舒媛:“池二小姐觉得她说的可是事实?”
宋氏越说,华枚的脸色就越是白得厉害……母亲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非但带了几分恭敬,而且,言语间都是向着那个池二小姐的,就好像根本不用池二小姐多说什么,母亲就已经把过错归到了她身上。
受委屈的分明是她,母亲凭什么这么和气地跟这个罪魁祸首说话,还有要颠倒黑白的倾向!
她心有不甘,就搀着菊青的手,走上前几步,对宋氏道:“母亲,我素来敬您知书达理,处事公道,可没想到您竟是这样胆小怕事之人。得知她是平国公的孙女,就处处都向着她……母亲,您这样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您对得起父亲吗?”
宋氏脸色铁青,池二小姐根本都还没说什么,华枚这么心急做什么,又凭什么断定她就一定会信了池二小姐不信她!
华枚既然都让她主持公道了,她自然要问清楚事实才能下定论啊,华枚这样责怪她又算个什么事!
她虽然不是华枚的亲生母亲,但自问这些年从未亏待为难过华枚。
她膝下无女,身边只一个杺姐儿,平素她待她们姐妹都是没什么分别的,没想到华枚竟是这么想她的!
那还找她主持公道做什么?直接回去找郭姨娘或者她父亲不就好了!
宋氏站起来冷笑了一声:“情况都没问清楚,你就说我胆小怕事……我看这事我也没必要过问了!如此看待长辈之人,我就算替你讨回了公道,那也讨不了什么好。有这闲情在这儿浪费口舌,我还不如多听大师讲几场经,回去还能说与老太太听!”
她本来是想一巴掌扇过去的,毕竟她身为二房的主母,打一个庶女也无可厚非,打她也是管教她……可是现在她觉得,根本没什么必要。
郭姨娘教养大的人,就算她说再多,华枚心里也不会领情的……还反而会被郭姨娘记恨。
倒不是说她怕郭姨娘,只是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和郭姨娘争锋相对,最难做的会是老爷。
郭姨娘的女儿,且让她自己管教去吧,她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宋氏带着歉意朝池舒媛躬了躬身,笑着说:“我今日既然是请小姐来喝茶的,那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我厢房还有上好的君山银针,池二小姐可愿移步?”
言下之意是撒手不管了……
客人既是她请来的,她有责任要招待好。
池舒媛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华枚也不怎么受嫡母待见……这也难怪,她这样颠倒黑白,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性子,又有几个人会喜欢。
既然她嫡母都不管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池舒媛站起身,含笑对宋氏道:“夫人盛情,舒媛自然不会推却。不过还请夫人等舒媛一会儿,我有话要跟华五小姐说。”
宋氏微微颔首,背过了身去,一副任由她作为的模样。
华杺怕两人真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