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吟唱着一首镶满语气助词和长长气音的、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看见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古老歌谣。
唔——府地中的所有人,都全身肌肤酥麻、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吟哦。
萧弋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风而起,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至彻底失去了重量,在这天苍苍野茫茫的世界中越飞越高。
“哗!好舒服啊……”他浑身都被一种神奇、柔和、亲切的能量包裹,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无上的幸福,无限的期待。
当身躯飞至那乳白色如牛奶一般的茫茫云团中时,云团中霍然打开一个五彩斑斓的空间之门。
“那里头,就是我与小珑相见的地方了么?”
萧弋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
终于就要见到清醒着的小珑了……
已超过整整一年、近四百天没见过的,这心心念的小珑了……
他双手轻轻一划,游入了那门中,整个人如一片洁白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地。
落地之处,是一个填满乳白色光芒的神奇隧道。
隧道的尽头,以管窥豹,似乎是另外一个青木森森、充满朝气、绿意盎然的世界。
萧弋心头敲着小鼓,盯手瞧脚的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的一身行头,彻底变了。
冰蓝色的锦衣上绣着大红牡丹,镶着金色的富贵波浪滚边,腰缠蓝红玛瑙扎片扣带,腰间悬着大大的叮当作响的玉佩,油光水滑的发髻上插着一根亮闪闪的金镶玉发簪,足踏着流云奔马尖头靴。
油头粉面,铜臭恶俗。
吊儿郎当,棒槌做派。
勋贵纨绔味道十足。
这一身行头,正是自己从家族第一天才沦为废体后,开始不学无术、招摇过市、沾花惹草、欺善霸良,逐渐在上京勋贵纨绔圈子里闯出了‘棒槌少爷’名头时,最喜欢的一身惯常装扮!
想起纳兰旦之前对这术法和灵魂世界的说明,小珑将看到的自己,是她最想看到的自己,萧弋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原来小珑最想看见的,是这样的一个我?”
为什么?
为什么?
自我和程啸的死斗前醒悟以来,是多么的努力,多么的亡命,刻苦修炼天天向上,拼死拼活追求上进,小珑不想看见觉悟和崛起后的我,偏偏就想看见这最不争气、气死先人时的我?
“也许,她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呢……只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耽误不起,先进去再说……”
萧弋满腹疑惑却不敢生气,震楞两息便抬足向里头走。
隧道走完出去,豁然开朗,满目神奇又舒适,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果然是一个青木森森、充满朝气、绿意盎然的世界!足下绿草幽幽,四周遍植青木,在那中心,又有一棵最为高大的参天大树,一大束圣洁的乳白光环当空射下,笼罩着它,令它看上去犹如一尊圣树、天木。
萧弋定睛望去,这棵树,十分熟悉。
那是走出三爷府邸,走过庭院,走过小径,自己和小珑儿时最喜欢的那片草地,那棵最喜欢在它的荫蔽下面嬉戏玩耍乘凉午睡的参天大树!
在那树下,有位伊人。
美目顾盼,白衣翩翩。
“小珑!”
萧弋眼睛一热,胸口猛然一震,情不自禁地朝着树下拔足飞奔!
近了,近了……
小珑,依旧是那熟悉的摸样!
纯白裙裾,宛如仙人。
一头银发,倾国倾城。
站在树下微微笑着的她,裙裾飘飘,一头银丝无风自舞,两只玉手朝前抬起,正张开怀抱等待弋哥儿的到来。
那动人浅笑,令绿草天木、日月星空、万事万物、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小珑,依旧是那熟悉的摸样……
一双深若寒潭的蓝色眸子,能睁开看我。
一双柔若脂玉的温暖手臂,能张开抱我。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在脑海中随时纤毫毕现地想起,又浮现于眼前的,那个深刻于心的乖巧摸样。
哪怕在上玄城时空碎片中濒临死亡时,也能登时浮现于眼前的,那个永不敢忘的良善摸样。
而不是一年来双目紧闭,就封闭了我的世界,双手紧扣,就扣死我的心门的那个一言不发、要死不活的摸样。
这就是我最想看见的小珑!
我作纨绔时的那三年如此,我站在定武门校场时如此,我被程啸一腿‘踢死’时她悬空而立‘以心焚身、伴君永生’时如此,没有变过,从来没有变过!
萧弋如一阵风似的猛然扑入了那温暖的怀抱之中!
两人长时间的紧紧相拥。
是的,这就是小珑……熟悉的,清醒着的小珑。
她的体温,她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相隔一年之久,哪怕是最熟悉的感觉,也变得如此的陌生了呵……
一时之间,萧弋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小珑……死女子……真的是你么?是你么?”
只能在她的耳边反复地质疑,轻声呼唤,耳鬓厮磨。
“弋哥儿,是我,真的是我……”
小珑的眼泪如珍珠,洒落在他的肩头。
十六年来见证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参天大树之下,两个心心念的人儿再一次深情相拥,就如萧弋将奔赴定武门校场死斗前夜一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眷着我,我恋着你。
如果可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