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爹。”顾月闭上眼,低下头,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这就好。”顾谦终于露出了笑容,丰神俊朗的男人,微微一笑,翩翩如风:“那你知道怎么做了?”
顾月深吸一口,把袖子摸一把脸,嘶哑着声音道:“知道。”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对着顾笙行礼道:“姐姐请宽恕妹妹的莽撞。”
顾笙忙一把拉起顾月,道:“二妹,我不怪你,都是误会吧了。”她长得白净憨厚,又是这样老实的表情,没人怀疑她的诚意。
顾月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道:“谢谢姐姐了。”
“老爷。”王贵忽然开口,指着善姐善悦道:“她们怎么处置才好?”
“救命啊,二小姐。”善姐与善悦听到这话,吓得浑身发抖,一起向顾月求救。
顾月气得吐血,她们这样子正好坐实了顾谦的猜测,可是她又不能声严厉色地拖出去打死,因为父亲不是母亲,这么做只能让父亲怀疑自己杀人灭口!因此只闭目不理。
善姐知道生死就在眼前了,再不求救怕是死路一条,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抱住顾笙的腿道:“大小姐,救命啊,是我不好,是我黑了心,我被人挑唆坏了,我也不敢违抗,可是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心性厚道,你不忍心我们死的,大小姐,救命啊,救命啊……”
这话顾月说得脸色越来越难看,顾谦嘴角则浮出一丝了然的冷笑,道:“拖出去吧。”
“父亲。”顾笙忽然开口,面上全是不忍之色,道:“她们……也罢了。”
她其实不单单是为善姐两个求情,而是坐实了自己的“敦厚”之名,善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再不说两句,就枉自是厚道之名了。
顾谦瞪了顾笙一眼,轻斥道:“妇人之仁!”
这话出口,顾月气得把指甲一下掐断了!
什么时候,这乡下丫头与父亲关系这么近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让一个戏子的女儿压到头上去?
“爹。”顾月咬着牙道:”她们可都是母亲安排的人。“
顾谦眼眸一闪,对王贵道:“既然是太太的人,就人送到太太哪里处置吧。”
顾月听了这话,暗自吁了口气,她倒不是要救这两个人,而是想要跟姐姐比个高低,看父亲更偏向谁?
谁知顾谦在王贵要领着她们离开时候,忽然又道:“你亲自送去。”
王贵怔了怔,低头答应了。
顾笙见此却暗自摇头,看来这两个凶多吉少了,若是太太是个心善的,自然拼着得罪老爷,也要饶过她们,可顾夫人怎么会这么做?
帘子一挑,王贵已经领着两人出去了,飘摇的竹子挂帘掀起一bō_bō的荡漾,在晌午的阳光里闪烁。
顾月因为父亲可听她的劝,心绪暖了些,张口想要说几句挽回的话,忽听顾谦道:“月儿,你先回去吧。”
顾月沮丧地低下头,道:“好。”转身要出去,却见顾笙并没有动身,蹙了眉道:“大姐不走吗?”
谁知顾谦道:“我跟笙儿有话要说。”
顾月的脸唰地白了,那双眸变得墨黑,仿佛要立时吞噬了眼前的顾笙。
顾笙没有抬头。
“我有事跟你大姐商量。”顾谦的话从背后传来,象一个骨刺,扎得顾月心肝疼,可是父亲的声音这样决绝,她知道自己违抗不得,只得咬着牙道:“我知道了,爹。”说着,连礼也不行了,直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天晴日朗,顾月却是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可是余光了瞥着廊檐下一排排小厮,她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她强撑着走出了书房的院子,莺儿几个正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忙过来搀扶。
“小姐,你的手。”莺儿摸着那手,感觉就像摸到一块冷冰,唬了一跳,却见顾月跟死人似得,一言不发,径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莺儿不敢多说,忙对其他丫头婆子使了个眼色,扶着顾月到了院子。
刚刚绕过影壁,转到了正房,顾月忽然苦笑了一句“可到家了……”便“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小姐。”莺儿差点哭出来,便要赶着去禀告顾夫人传太医。
顾月扬了扬手,抹了一把嘴角,道:“谁也不准说出去。”说着,喘了口气,望向窗外冷笑。
大姐,等着瞧!
书房里,顾笙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恶意,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听顾谦道:“我刚才说你妇人之仁,你如何看?”
顾笙抬头见顾谦稳稳坐在窗下,那张俊脸遮挡在窗户的暗影里,看不清神色,知道这位爹不是容易糊弄的主,迟疑了下道:“父亲,她们罪不至死。”
“可她们要害你,不过是下人,却起了害主子的心,难道不该死?”顾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股碧螺春的清香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顾笙的眸光忽然一闪,眼眸放在了那茶盏上,刚才的碧落春绝对不是刚刚沏出来了,甚至不是今日的茶,而是昨夜的冷茶,父亲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喝昨夜的冷茶?他是忘记了,还是用这个动作以示闲暇?
难道……是在试探她?
可为什么要试探她呢?
顾笙想不出答案,却知道自己必须认真回答这个问题,道:“父亲,她们是我的丫头,却是太太派来的,我这么做,一则不忍,二则自保,两全其美,妇人之仁又何妨?”
顾谦低垂着眼帘,看着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