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扶厉一笑收回目光,笑得温和得体:“二弟,咱们兄弟一别二十多年,终于又见面了!”
扶家烨一愣,呆呆的盯着扶厉几眼,突然脸色大变,圆睁双眼脱口惊道:“你!是你!你没死!”
扶厉冷笑,冷冰冰道:“我为什么要死?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死?劫杀我的那些人,是你和郑姨娘派去的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扶家烨一僵,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你离开家这么多年都了无音信,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扶厉只是冷笑,没有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却是起身向白知州拱了拱手,客气道:“大人,请大人明断!”
白知州点点头,偏头朝站在身后左侧的秦师爷使了个眼色。
秦师爷告罪一声,便将扶厉如何状告当年被赶出家门冤枉,如何查出郑姨娘与扶家烨谋杀大管家一家、以及不敬宗祠长辈等种种事项说了一遍。
又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当年那位被冤枉与扶厉通奸的柔姨娘逃得一劫已经被官府找到,就是活生生的人证;当初为大管家验尸的仵作也翻了供,又有扶家郑姨娘与他扶家烨的心腹老仆的供词,以及族长、族老们的供词,此事已经板上钉钉!
按律杀人偿命,郑姨娘处以死刑,他扶家烨作为帮凶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扶厉本就是先头扶老爷子的嫡长子,是扶家未来的当家人,当初蒙冤被赶出家门,如今既然已经沉冤得雪,扶家自然仍旧应该交到他的手上,他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扶家家主!
扶家烨越听脸色越白,直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可心中却越发平静!
他听毕哈哈大笑,猛的抬头盯向扶厉,一字一字冷笑道:“没想到,你倒能忍!”
扶厉心头快意,亦迎视着他冷笑道:“我却早就想到了,你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扶魏突然大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这全部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什么人证物证,都是假的!是他收买的!”
“闭嘴!”扶家烨反手一巴掌响亮的打在儿子脸上,冷声喝斥:“我不是说了吗?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可是爹——”
“闭嘴!”
原本听了扶魏的喊叫白知州脸色一沉“嗯?”了一声就要发话,此刻见扶家烨出手教训儿子,倒省了自己的事,便也不做声,矜持的浅笑着。
扶厉却是暗暗讥诮:作假?亏他想得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李赋是如何找到昔年的柔姨娘和那仵作,但柔姨娘的确是柔姨娘,不会错,那仵作所言也绝非可以作假,便是要再验,他还怕了不成?
扶家烨自有他的打算。
当年自己母子两个那般对扶厉,如今他既然卷土重来冷不丁的发难掌控了全局,连整个扶家如今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显然他早已做好了完全之策,自己不认也得认了!
挣扎反抗也不过徒增笑耳而已!
这一点,看白知州众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证据证人是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府认可了!重要的是,扶家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而当年的事情,跟儿子没有半点关系!他不希望他多嘴,希望他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我娘年纪已经老了,恳请大人网开一面,饶她死罪吧!她那般年纪,又遭逢此大变故,本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扶家烨跪了下去,郑重叩首求道。
扶魏呆了呆,也慢慢的在父亲身后跪下。
白知州到底拿了扶家烨多年的好处,且跟一个老太太较劲的确没意思。
又不是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便是拉出去砍头也不会有人喝彩叫一声好,反倒会同情人犯,怨他薄情冷酷。
白知州略一沉吟,便看向扶厉。
老太太死与不死,得看扶厉如何。
扶厉原本就没想过要郑姨娘死,切身经历早已令他明白,有的时候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仿佛在地狱里煎熬,死了反而是解脱了!
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如何能让郑姨娘痛快解脱?
如今下在大牢里受受活罪,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从今开始的往后,他要她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孙子儿媳、孙媳、看着她娘家郑家的人一个一个如何凄惨的死去!方才泄他心头之恨!
那时年纪小,在心智成熟之后的多少个****夜夜里,回想往事,他才惊觉父亲的死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只可惜,郑姨娘死也不肯开口,但她那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叫他如何饶得了她!
扶厉点点头,笑道:“大人仁慈爱民,是泉州百姓的福气!在下也不是那等丧心病狂之徒,如今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得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再多计较。郑姨娘,就饶了她一命吧!请大人开恩,就让她去扶家家庙里清修,为自己做下的罪孽赎罪吧!”
“扶老爷真是宅心仁厚!”
“以德报怨,不容易啊,唉!”
白知州众人七嘴八舌的叹着赞着,扶家烨撑在地上的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心中怒极。
只是他更明白,到了此刻,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做梦一样的全都没有了,所谓的脸面、尊严又算的了什么?
“好!扶老爷有此善心,本官如何不成全,本官准了!”白知州感慨笑叹道。
扶厉客气两句,又向跪在地上的扶家烨微笑道:“二弟啊,郑姨娘只是姨娘,父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