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蓦地一空,她一抬头,便看见和姑姑笑吟吟站在自己身旁,那装着鱼食的白瓷荷叶小碗正稳稳托在她的手中。
“娘娘怎的这么大的火气?便是火气再大,也不能拿这些金鱼出气吗?这可都是皇上着人精挑细选送了来的名贵品种、给娘娘解闷的,万一撑死了岂不是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
连芳清听到“皇上”两个字不由更加心头火起,俏脸一沉,疾步一旁软榻坐下,气哼哼道:“要真撑死了是它们自己笨?与我何干!至于皇上的心意么,辜负不辜负什么要紧,横竖不辜负他的多得是呢,只怕再过二三年,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啦!”
和姑姑瞧她气鼓鼓的样儿不由好笑,柔声笑劝道:“娘娘好糊涂!涵妃心计深着呢,又嘴巧能言善辩,最会讨好人,也最懂得如何逗引人的火气。皇上待娘娘如何还用得着旁人明示暗示吗?娘娘自己岂有不知?”
连芳清一下子泄了气,轻轻一叹,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和姑姑便又笑道:“娘娘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才叫她三言两语挑动了火气。娘娘若真的生气,岂不是如了她的意、正中她的下怀?”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连芳清苦笑了笑,叹道:“可你还真说着了,身在局中,纵然不迷,有的事情还是会在意的!在意了,便不能释怀、不能不气!”
再一想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当初与他说得好好的,这条路,会走得很艰难,但他们两人一定要不离不弃、相携相扶着走下去。
可是——到底意难平!
明明是她的丈夫,明明他心里也只有她,却不得不做如此情状,这到底是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这么折腾人呢?
这才多久?还不到半年呢,她便有点忍耐不住了,这样的日子往后还不知有多长,她又该怎么办……
连芳清霍然起身,一边走一边道:“更衣,我要出宫,去威宁侯府!”
她有广元帝御赐的金牌,可自由出入宫禁,换身普通的衣裳扮作个宫女,谁也不能说什么。
和姑姑忙赶上她的脚步,陪笑道:“娘娘还没用早膳呢?不如先用了再去?”
“不必了!这会儿吃不下!”连芳清皱了皱眉,道:“到了我姐姐那里,还怕饿着了?”
和姑姑不便再劝,只得从命。
乾清宫,穿着明黄团龙袍、发束九龙金冠的真龙天子拉长着脸从外踏入,心中抱怨:那群老家伙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啰嗦,磨磨蹭蹭一个问题洋洋洒洒说上半天还没说到正题,拖了半天才散朝!
广元帝不声不响进了南书房,蓦地定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去,长春宫传旨,请贵妃过来侍奉笔墨。”
这是个光明正大传召贵妃前来的很好用的借口,广元帝屡试不爽。至于到了这乾清宫,到底是谁侍奉谁,那就有待商榷了。
“慢着!”广元帝突然转身,示意小廖子再近前一些。
小廖子狗腿的陪笑着,一溜烟赶紧上前,做洗耳恭听状。
广元帝压低声音道:“放机灵点,好好打听打听,昨晚……贵妃到底因为什么生气?谁惹贵妃不痛快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小廖子陪笑,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施礼急冲冲直奔长春宫去。
心道谁敢惹贵妃不痛快?这个宫里好像没有吧?
就算有谁有这个胆子,最后不痛快的是她自个还是贵妃那还两说呢!贵妃娘娘是好惹的么……
小廖子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
“实在不巧,请公公回禀皇上,娘娘出宫去了,说是去威宁侯府!”和姑姑的眼神有点儿埋怨:谁叫你现在才来?
“皇上今儿下朝晚……”小廖子看懂了和姑姑那只差没经过嘴巴说出来的意思,下意识的便解释道。
想起皇上的吩咐,忙陪笑跟和姑姑打听起来。
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放机灵点!”,小廖子都是直言直语明摆着问,而和姑姑、鲜儿、宁儿她们知道,肯定也不会瞒着他的。
毕竟,那两尊大佛不闹别扭,他们这些侍奉的小鬼才有好日子过不是?
“昨天晚上?”和姑姑有点奇怪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摇摇头道:“好像……没有啊!”
昨天晚上,涵妃那边来人送了一壶茶,还说了几句不怎么中听的话,摆明了示威。娘娘当时有点不屑,也有点恼怒。
不过,娘娘从来不许向皇上告其他嫔妃的状,因此,和姑姑便坚决的摇了头。
小廖子失望的“哦”了一声,叹气道:“这就怪了!罢了,我得回去跟皇上复旨了!”说着告别匆匆去了。
贵妃娘娘出宫了,皇上知道了多半也要去了。那么自己肯定也得跟着去,又捞着一趟美差了!
小廖子精神振了振,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
威宁侯府临湖水榭中,连芳清、连芳洲姐妹正在说话。
湖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银光,波光潋滟,近岸的荷叶盈盈绿绿,虽还不曾到开花的季节,望之亦令人心旷神怡。
李赋与勇王分别负责京城及附近、外地的军队整编排查,如今还在忙着。
璃王在位一年,对京城与地方上的军中职务做过一系列的变动和调整,不知趁机安插了多少人进去。
朱三公子带着一干心腹遁走,至今下落不明。需防着他们勾结作乱。
相比之下,连芳洲就轻松得多了,生意上的事情只掌控着大体方向,寻常事务用不着她操心,真正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