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和双腿打上了夹板固定,又包缠了许多道,根本下不得床,见方晴一动不动置若罔闻,不觉有些生了气,叫道:“来人!来人!快来人!”
双秀慌忙奔进来:“少爷——”
“水!”
“出去,”方晴冷冷道:“没你的事儿!”
双秀和苏景和都愣住了。
双秀呆了呆,不等苏景和再开口识趣的飞快退了出去。
苏景和终于察觉了媳妇的不对劲。
嘴里那厚涩浓重的苦味虽然依然那么重,但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么难受了,苏景和见方晴如此,偏生自己又动不得,也只好放任口中的苦涩,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方晴不紧不慢道:“伺候大少爷你喝药啊!这儿还有半碗,自己喝了吧!”
说毕,将药碗顿在床头小几上。
“你——”苏景和胸口发堵,恼道:“我哪里又惹着你了?这样折腾我很有意思吗?”
“没意思!”方晴冷笑,道:“一点也没意思,可这是你自找的,我有什么办法!”
“能说明白话吗?”苏景和脸色一黑。
方晴咬咬唇,道:“苏景和,我真看不起你!”
苏景和以为她说的是打架的事情,觉得有点伤自尊,又有些心虚,脸上一热,气势下意识的就低了下去。
不过,面对的是自己的媳妇,就算伤点儿自尊,很快脸皮的厚度就找补上来了。
“今日输给那姓容的王八蛋是我疏忽了!”苏景和愤愤哼道:“下下回若碰上,要他好看!真论起来——”
“够了!”方晴见他居然还拿今日的事情来说,这口气态度分明死不悔改,不由心中更恼,冷声道:“你就那点出息!难不成还想同他打一架吗?苏景和,我不知你从前是怎样,可今儿带着你回府,我只觉得心酸。公公婆婆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难不成你是一眼也没瞧见吗?这还不过是受了伤,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公公婆婆他们心里该怎么受!苏景和,你除了投个好胎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说句不中听的,待公公百年之后,便是投个好胎也救不了你!你就继续这么窝囊下去吧!”
方晴气恨一顿脚,转身便出去了。
苏景和愣在身后,心里忽然烦躁上来,一把将那药碗扫落在地,气呼呼道:“一个个的都来教训我!两个老的还不够,你也来添乱!哼,你帮了我那又怎样……”
想着方晴方才的话,苏景和越想越是心里烦躁,再想想她疯了似的追打容光耀相帮自己的情形,顿时又不是滋味起来:媳妇她,究竟心里有没有自己……
目光轻转,看到地上那摔碎的药碗,一地的碎瓷片,以及四溅的黑色药汁,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媳妇的话虽然气人,可这药却是她亲手为自己熬的,这么摔了是不是有点过了?
苏景和心下又纠结起来,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过分了,还是媳妇太过分了。
苏府这边闹腾着,容府也同样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容三少爷伤到了那种地方,容夫人听了奴才禀报,唬得魂飞魄散差点儿没晕过去!
缓过劲儿来,哭得震天响。
一番忙乱请大夫诊断,说是精心调养半年,半年内禁房事,便能恢复过来。
容家这才稍稍安稳。
容老爷夫妇和两个儿子传了跟着的奴才问话,听完来龙去脉亦是气愤不已。
容大少爷、二少爷摩拳擦掌,声称要找苏景和十倍讨回来!
容夫人也谩骂不已,骂苏家欺人太甚,以及各种诅咒。
容老爷恨声道:“你们都给我消停点!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还有你们,”
他冷冰冰的盯着回话的奴才,阴沉沉道:“传出去半个字,老爷我割了你们的舌头、打断你们的腿!”
至于儿子那几个朋友,明儿自当再叮嘱一番。料想这种事他们也不敢轻易说出去,容家,可不是好惹的!
容夫人和两位少爷气得大叫反对。
“咱们耀儿就白白受了这个罪不成!”
“爹,我们容家难道还怕他苏家!哼,就苏景和那败家子儿,苏家迟早要败落!到时候,也只有我们容家有资格取代!”
“那就到时候再说!”容老爷冷冷道:“这次的事情,就当给老三一个教训也好,省得整天在外头游手好闲、喝酒斗狗的胡闹!哼,我的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是我容家兴旺发达的希望,不是苏家那败家子可比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整垮了苏家,区区一个败家子,还怕他翻出手掌心去?”
“老爷说得固然不错,可那都是日后的事情!眼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容夫人恨恨道。
“咽不下也得咽,”容老爷冷笑道:“万一传出去老三这伤是怎么来的,咱们家很有面子吗?跟个女人单挑,结果挑成这样,出息!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容家的男人?”
容夫人和容大少爷、容二少爷一愣,齐齐变色。
什么都可以不要,面子绝不能不要!
尤其,是关于男人自尊的面子。
是的,面子这种东西,不需要皇帝下旨,是会自动连坐的。
所谓一人丢脸,全家无颜是也。
容光耀跟个女人单挑,不管从哪里来说,都有仗势欺人之嫌,赢了固然不光彩,输了,那绝对就是活该了!
而且他偏偏输得这么狼狈、这么惨!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就是老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