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当局者迷,阿朗看东家小姐的目光,就像当年,我看我家娃儿他娘一样,我心里在想,若真是这样,反而是好事了,东家小姐家里正好缺了个顶梁柱,阿朗现在又是官差,若是……若是成了,谁敢再来欺负他们姐弟俩啊。”
家里没个成年男人,总归是不行的,就像今天,连董氏和吴景涛都欺负到头上了,说到底,还是瞧准了刘家没个顶梁柱。
沈沅左思右想后,又接道:“反正从咱们改口开始,就把自己跟东家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们平安无事,咱们也能过的平平安安,我看呀,你找个机会,探探阿朗口风,若是真的……”后面的话,沈沅说有点心虚。
虽然他没想过要图刘家什么,但结亲就不一样了,而是成了一家人。
如果刘夫子还在,刘家兴旺,那玲子就是小家碧玉,秀才老爷的女儿,只怕还看不上阿朗,如今提出这事,有点趁人之危的感觉。
沈沅不好往下说的话,周瑞峰也品出味了,沉默的拿起烟枪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看这事不成,阿朗的脾气我很了解,他既然主动改口,那就是不管之前有什么心思,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之前周瑞朗可是一直叫玲子的,这回突然改口,估计也是看出玲子有了主意,能撑起刘家来,所以绝了心思,索性喊东家。
而且就算阿朗没断了这想法,此事,他也万万不能同意,君子绝不做趁人之危的事,玲子是个好姑娘,如今看来又是知书达理,又是温润坚韧,而阿宝又早慧聪颖,像极了刘夫子,早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他姐弟俩缺的就是时间成长,只要慢慢站起来,周瑞锋相信,刘家早晚会兴旺起来,而且不比刘夫子在时差,到哪时,刘玲的身份随水涨船高,要配也要配大户人家,又或者是高门书香子弟。
而他周家世世代代都是土里刨食的,阿朗又是武行出生,根本就谈不上身份。
正所谓士农工商,按等级划分,刘家应该在士上面,而他周家,原本是农,但阿朗学了武,又当了衙役,看起来比普通人强,但实际上,就是隶卒,没有任何品阶,但要往好了说,也是个官差。
沈沅错愕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也罢,估计这事是我看错了。”
老实巴交的周瑞锋抽着烟,眼神暗了暗,寻思着,他真的要尽快给阿朗说门亲成家了,昨晚东家小姐吓走肖鑫林和李冬香,那磅礴的气势,绝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就连大家闺秀,都没她那么强的气场。
他家阿朗,不管是刘夫子在世,还是不在世,终是配不上的,那样的女子,就该是有头有脸的男子,才能娶回家做夫人。
刘玲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沈周两家点了鸳鸯谱,此时她有些囧的坐在床上,等吴道生和欧阳坐好后,她便将手放在腰侧,虽没起身,但还是福了福。
“民女冒昧,不知大人能否告之姓名,将来我和弟弟,也好报答今日的救命之恩。”
适才还没进屋,欧阳就听到刘玲在教弟弟为人处世,那话,一点也不像十四、五岁的少女,反而像是老气横秋,见识多广,处事八面玲珑的高门贵妇,她哪里是还人情啊,明明就是深宅大院里,最常用的捧杀,这少女,真是叫他看不懂了。
好一个一举两得,顺水推舟。
“欧阳。”
“欧阳?”刘玲怔了一下,这是复姓呢,还是就叫欧阳啊。
“欧阳的欧,欧阳的阳,欧阳。”他扬了扬剑眉,这少女耐人寻味啊。
刚才救人时,还没感觉她有多出彩,此时听她教弟弟,还有坐床行礼,就让他生出一丝,此女不凡的念头。
“……”欧阳的欧,欧阳的阳,欧阳,嗯,真会介绍自己。
刘玲闷咳了一声,垂下眼帘:“民女记下了,多谢欧阳大人救命之恩,阿宝,你快去给欧阳大人备茶。”
吴道生捻着胡子淡笑,心里想着,刘家有茶么?
刘宝也愣了一下,想起昨天姐姐好像是买了点茶叶,起身便驻着拐杖去泡茶。
而欧阳倒是兴味的眯了眯眼,普通农户家里,没有人用备茶二字,只有大户人家才如此说话,而仔细观此女,看她双眼澄清,没有半点局促,反而是极其自然的说了出来,像是从小就被熏陶那般,果然有些不同寻常。
照理,她和刘宝生在小塘村,长在小塘村,其父又早早过逝,这些得体的举止,还有刚才那番捧杀,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其实,我也只是看不过去,路见不平罢了,到是你,被打的吐血,连哼都没哼一声,挺有骨气的。”欧阳有些阳阴怪气,玩味的转了转手上戒指。
那是一块玄铁打造的宽戒,就戴在他的大拇指上,上面还有一条勒痕。
看来他常用的武器中,定然有弓箭。
刘玲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对大人来说,那是举手之劳,但对民女却是救命之恩,自然不敢忘怀的。”
欧阳抿了抿唇不说话,眼神游移的打量刘家的摆设。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破床,一张破书桌,一个矮床柜,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日子过的还真是比普通人都不如。
想着想着,欧阳便不动声色的扬眉扫了眼吴道生,似乎在问,既然是你的护主,怎么让人家过的这样穷困潦倒。
吴道生对欧阳的无声疑问,视若无睹,捻着胡子便道:“我们来时,看到里正从你家出去,他可说了要怎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