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沈守义笑着摇了摇头。
宗政成对他文绉绉的说话没兴致,有些不耐,却又不得不按住性子听他说下去。
沈守义道:“王爷您想,如今靖王在上京一手遮天,甚至将千秋殿和坤宁宫两处都换成了他的人,您说,如果皇上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非命,最大的嫌疑人,是谁?”
宗政成一想,顿时恍然:“老三!”
在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宗政成整个心情都明媚起来。
现如今宗政潋把持着朝中大局,一旦皇上驾崩,那他很有可能就是顺应天命,顺利登基。
可若是皇上是被他谋杀的,那么他可就要背上弑君的罪名了,他想要那位置,就坐实了他谋朝篡位的罪名。
宗政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地激动。
他正想着以什么样的名头将自己的人马带入京城呢,若是如此,他岂不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和沈守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了出来:“清君侧!”
打着清君侧、诛逆贼的名头,不仅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向宗政潋下手,而且朝廷之中还有一部分的老顽固和亲皇派,在加上他自己安插在朝廷之中的力量,那对宗政潋也是一股不小的抗力。
而背上弑君名声的宗政潋,势必会赢来四方众势力的讨伐。他若肯分那些人一杯羹,说不定还能拉到好些实力强横的助力。
这的确是一举好多得的事情,但是前提是——他们能成功杀死已经奄奄一息的皇帝,然后将罪名嫁祸在宗政潋的身上。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又生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宗政成当即发了急报去上京,吩咐那几个混进宫去的御医,务必尽快行动,并留下相应的证据。
至于那证据指向谁……
宗政成哼哼一声,从小他这个老大就被宗政潋这个老三智商碾压,没曾想居然也有反过来的时候。
既然谋害皇帝已经提上了日程,那么他的人也该开始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上京城了。
虽然可以化整为零、再化零为整,但这对于三五千人还有办法控制,若是对于人数相当庞大的军队来说,这着实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宗政成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所以在排兵布阵上面,虽说不上出神入化,但也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因此他原本打算着,先将先头部队拆分了混入上京,剩余人马则翻过云州燕山山脉,从浔州,也就是那一堆土匪窝之中穿过,直奔上京大道。
可惜当时他被那批官银蒙了眼睛,暴露了那些山贼的位置,而前来剿匪的宗政潋剿完匪之后,便调了云州厢军驻扎在燕山山脉附近,美其名曰:谨防一众山贼东山再起。
天知道那些山贼全被他剿灭了七七八八,领头的山贼头头更是一个都没落下。剩下一些侥幸逃脱的漏之鱼,灰溜溜地夹起尾巴做人都还来不及,谁会想着东山再起?
所以探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着实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总觉得宗政潋调了云州厢军在那里,针对的就是他。
不过幸好银子早就熔了,一切证据都毁了,他倒不怕查到他头上来。
可即便官银的事情告一段落,但他原本早就计划好的路线却不得不更改了。强行穿过燕山山脉,势必会和云州厢军对上,平白损失了人马,不划算。
就在他对着圣元王朝布防图愁得不行、那堆幕僚只会七嘴八舌出馊主意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家伙弱弱地提了一句:“何不从越州借道过去?”
当然,这句话很快就淹没在众人争论不停的提议之中。可宗政成不知道为何,却偏偏对这句话听得额外清楚。
他摆了摆手,让众人噤声,然后循着刚才那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目光落在一个小个子的身上。
那小个子长得很普通,扔进人堆只怕都找不到的那种。他穿着一身青衣布衫,站在众人身后,不似那些人为了自己的观点与他人争得面红耳赤,他就淡淡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宗政成只觉得看着那人面生,不由问了沈守义一句:“这家伙哪儿来的?”
他府上的幕僚那么多,哪个没几分本事?能到他跟前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然奇怪的是,他居然对此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沈守义倒是与这人见过几面,但他长得并不出众,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以他也叫不出名字来。但是他却知道,这人只能算普通幕僚,这种人在赵王府有很多,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扫看了那人两眼,见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疑窦顿起,却还是先回了自家王爷:“此人乃府上门客,不过应,属下这就让人把他赶出去。”
毕竟书房重地,而且说的还是如此高机密的东西,竟如此堂而皇之地让这种人混进他们之中而不自知,这本身就已经是他们办事不利了。
然出乎意料的是,宗政成这次并没有恼怒,也没有责罚他们,甚至对于那个莫名其妙混进来的人,也没有疾声厉色。
他高高扬了扬下巴,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头拱手,依旧不卑不亢:“小人黄寅,参见王爷。”
宗政成微微颔首,又问道:“你刚才说,从越州借道过去?”
黄寅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没听到。可宗政成一说,众人却全部都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从越州借道,这家伙简直疯了!
越州的确是个好地方,地处关中,四条要道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