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而望,以为她是酒劲涌了上来,无心之举。眼睛里蕴着浅浅笑意,把她的手抓住,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隐隐绰绰地喊了声“小絮”。
火光耀眼,且短暂。但好在她并不贪心,也很懂得满足。有他,只一次,只这一次就够了。
那一夜,他们相依,挑灯夜话,一起守岁。共同迎接的,却是即将失了彼此的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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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已过,正月里大节小节不断。两个人像是达成共识似的,谁也不提班师回盈的事情。
正月还没出,文絮就忙着帮唐王草拟课税改制的法令。
当然,改制的法令听取很多显恪的意见。她想找他帮忙,又怕他不肯,每次问到一半就打住了。而他也想帮她分担,终究身份尴尬,常常只是点到为止。说来奇怪,他们虽不甚清楚彼此的心意,却能正确理解对方想要说什么。如果说是心照不宣,看不懂的恰恰是一个“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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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云:二月春风似剪刀。
今年,洛阳城的冬天却像是过不完似的,阴郁,不见朝阳。
文絮一直没有时间来栖琬也是一连两天没有好好吃饭,期间,只有逾明连哄带骗地让她吃了点东西。
午时,文琬一见到她,心情大好,也终于顾及下饿了好久的肚子。
文絮看着她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给她夹了菜放到碗里。
文琬嘴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含糊着对她:“絮儿姐姐也吃啊,你总看着我吃难道你不饿吗?”
“你终于记得我叫什么了。”她似惆怅地叹了声,为她舀了碗汤。
“记得记得。我叫文琬,你叫文絮。我们是姐妹啊!”文琬放下筷子,掰着手指说着,“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嘛!”
她哭笑不得。不过,逾明能医治到这种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她柔柔一笑,把汤碗推给她。
“小翁主,三公子来了。”东珠进门对文絮道。
她刚要起身,显恪已经迈进殿门。
他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眼光扫过文琬和桌上的饭菜,淡淡道:“几日不见公主,没想到公主躲在栖梧宫自得其乐。”
“没想到三公子会找我到这来,可用过午膳?”她说着,对东珠道,“去帮三公子准备碗筷。”
他听着她若远似近的言语,若远,她又开始称呼他三公子;似近,她邀他一起用膳的样子像很随意亲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对左右婢女吩咐:“长翁主用完膳,你们带她出去走走。”
有意支开文琬和左右宫人。
文絮讥笑他:“在这里三公子都谨慎得一丝不苟。”
他不予理会,找了另外的话题:“听说是你下旨处死了邓叔淳?”
“怎么?你不是说我比不上苏仙音的雷厉风行吗?我仔细想了想确实应该效仿她……”
“可是你没有继任王位。”他打断,拆穿她的伪装。
她眯着眼睛,狠狠道:“那是因为前朝的大臣都太刻板,以为一个女人坐不得王位。还好你及时送来了休战的文书,否则,一定会被他们剥皮抽筋不可。”
她现在说得轻松,当时也是像这样云淡风轻么?
他略微含笑看她,眼梢带了些喜色:“我当你是在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