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舞雪宫,文絮去西配殿亲自安顿文琬。长信殿只有显恪和逾明两个,显恪沉着脸,低沉着声音:“你怎么肯定她会在西苑清泠殿?莫非她对你说过什么?”
逾明自知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实禀告:“前几日臣带着文琬去后苑散心,文琬突然失踪,后来臣在清泠殿找到了她。开始不知道她和姜夫人说着什么,后来对姜夫人大打出手,臣立刻把文琬带回宫,嘴里反复说一句话,小心姜成蝶。”
“姜成蝶到了今日田地,还在奢望什么?”
逾明垂头,小声道:“臣不知。”
“不知?”他反问,言外之意,不排除文琬故意惹是生非的可能,“宫冶逾明……逾明神医……生死人肉白骨……”
“君上。”逾明撩起灰色袍角,跪了下去。
“看来你也不糊涂啊!”他弯身扶起逾明,“孤问你,当初把文琬交你诊治时叮嘱过什么?”
“君上叮嘱臣不可治愈文琬翁主的失心疯。”逾明抬起头,迎上沉郁的茶色眸子,“臣并没有违背君上的旨意!臣,臣只是,可怜她……”
显恪微微点头,双手背过身后:“你只是可怜她,然后变成了喜欢她。”
“臣……”
逾明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促成了今天的局面。刚刚接触文琬的时候,她把他当成刘彧,缠着他对着他傻笑,那个时候是避之不及的。慢慢的,他觉得她很可怜,纵然她没了爱人、没了孩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他看到她天真的笑真心的哭,就忍不住怜惜。她身中剧毒,他尽全力去救她,不止出于医者仁心。希望她活下去,是为了他自己,他想看到活蹦乱跳的她。
左手微抬:“你不必解释。”而后,他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人一旦动了情,心也就由不得自己了。今天你的一举一动孤都看在眼里,孤不怪你。但,奉劝你一句,文琬一旦有清醒的一天,她爱的依然是刘彧。那个时候,你在她心里会是什么?”
这是逾明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不能治好她,不仅因为听从君上的命令,还因为想要自私的占有。对此,他纠结过、彷徨过、谴责过自己无数次。
所谓谎言,骗得了他人,却骗不了自己。而逾明,最想骗过的却是自己!如今在这个问题上,他平和了许多。如果她醒了,她要怎样、予取予求,他都接受!
***
殿门倏地打开,文絮挺直着身子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额头沁着细微的汗珠。
艳阳西斜,炙烤了一天的高温还未退去。一向体寒的文絮头上的密汗却不是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是刚才在殿外听到显恪说的一席话。
他有意让文琬一直这么疯下去,他想要剥夺文琬被爱的权力。文琬对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狠毒至此?
一见文絮,他先是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她知道又如何?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她,凡是伤过她害过她的人,他都要防。
“逾明,你退下吧!”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