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道:“侥幸活过三年已属万幸,只求在孤有生之年,能壮大卫国。待到孤百年之后,卫国能安然无恙,不受盈国威胁。”
“听说有人擅闯边防,孤首先想到的会是你,却,又希望不是你。”
文絮一身男装,站在荒芜的战场上。他走近她,直到咫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她讲这样一句话。
他只知道,那双充满距离和陌生的眼睛注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她道:“你要灭我的国家,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我呢?倘若你踏出这条国界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她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话,轻笑出来:“一个一心征服天下的你,将来,只能彼此为敌!”
彼此……
为敌?!
噩梦惊醒,显恪一身冷汗。夜深几许,他都不敢睡,因为梦里的她要与他为敌!他倒要看看,她依靠的萧绎,能为她夺回几寸唐国土地!
丝屡晨曦透进来,正巧照在绕梁古琴上。蹙紧的眉才因为琴的主人稍有舒展,就因为山阳城传来的战报紧凑起来。
战败二字告诉他,萧绎已经出手了,而且是一鸣惊人的一场战役。希望显恺听到这个消息,会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如何应对卫国的反攻。
此时,显恺在奔赴山阳城的路上得知山阳一战,盈军大败。夺步下山阳,就无法渡河到达洛阳。盈国的战败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一水之隔,不胜,他永远到不了彼岸。沮丧、懊恼、自责不断折磨着他。
***
六月十六,显恪如约抵达卫国甘泉。
夕阳西下,如同三年前的落日余晖,他亲自迎娶她。时过境迁,命运的捉弄之下,另嫁他人为妻。
长风盈袖,茶色的双眸映出天际的最后一抹亮色。第一次,他从“夕阳西下几时回”中读出了昔别眷恋和沉重不舍。
穆渊亲自出宫相迎,从万千思绪中走出来。掩盖住眼中的一切,神色如常地随着礼乐声踏入甘泉宫。
一进大庆殿,顿觉丝竹乱耳。卫国的礼乐之声大气自如,并不嘈杂聒噪,乱的只是显恪自己的心罢了。
***
另一边,紫宸殿中有一娇美女子身着紫红秀锦嫁衣,头顶紫金凤冠,却与灼华无关,有的只是静若莲池。如夕照聚散了无牵挂,似乎她的一生一切都是轻轻浅浅的,无悲无喜亦无忧。
她以为她可以足够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直到萧绎走进来牵起她的手,直到他牵着她走进大庆殿,直到她无意抬眸撞上了久别未见的茶色瞳眸。
她不知道他会来,她慌了,由不得自己的轻轻颤抖。
“你在害怕?”萧绎的嗓音低低的传来,“你看清楚了,是他先不要你的,灭你国家的也是他。他是你的仇人敌人!”
她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手,寸长的指甲嵌入他的肉里。他狭促地看了她一眼,把被她蹂躏的手解救出来,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腰际。明明是怕疼才这样的,落在众人眼中尽是亲密之举。夫妻二人,同样的紫衣红纱,同样的紫金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对绝世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