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世阳一张口,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就此破灭:“公主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快回卫国吧!”
“曹世阳!”文絮微怒,“怎么你也跟他们一样?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唐国被踏为平地吗?临走时我把唐国托付给你,让你辅佐王上,而你是怎么做的!”
曹世阳闻言,愧色难掩,单膝跪地俯首道:“臣岂能辜负公主的期望!只是,唐国今非昔比。王上信任章朝,章朝不久前被王上封了丞相,与盈国之战全听他调遣。他以为洛阳城外的伊水和两旁的山阙是一道天然屏障,地势立于埋伏,盈军行军谨慎定不会选择这条路线进攻都城。更重要的是,盈军没有船只无力渡河,所有防守惟独伊水有所疏漏。为此臣等提出异议,还遭到了王上的贬谪。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显恺带兵最善于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如此说来此仗还没打就必败无疑。她来之前着实没有料到会这样,想想这一路上遇到的难民无数、满地饿殍。文絮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唐国真的气数将尽?”
曹世阳犹犹豫豫还是决定把藏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实不相瞒,先王薨前有意将王位传给公主,王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忌惮此事。尤其自盈国回来后,王上性情变得极为多疑古怪。所以才阻拦小翁主入境。依臣看,公主呆在这儿恐怕凶多吉少。臣虽不能协助公主救唐国于水火,但至少能保你安然离开唐国。”
文絮越听越绝望,最终叹息一声,再无话可说。
当夜,唐国都城一代下起了鹅毛大雪。洛阳城外,伊水冰封三尺之深。一直自信盈军无法渡河的章朝,受到了显恺的夜袭。天还没亮,程辉带领的余下兵力跟着渡过伊水,顺利抵达洛阳城下。
如今的唐国是这么的不堪一击。破城,就在今日,腊月十九。
纵然她身在大牢,也能清楚听到外面混乱一片,逃的逃散的散。就连牢里的狱卒都跑得一干二净,整个大牢仿佛只剩文絮和东珠两个。
不知怎么,一股一股的浓烟涌进牢房。
文絮立刻攀着牢房唯一的一扇狭小的窗子往外望。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四周都是铁门铁窗,逃?能往哪里逃?她彻底绝望了。国破家亡,身为王室后裔,不能保其子民平安,还害得他们妻离子散。以身殉国,是最体面的死法了。
烟气越来越重,黑烟滚滚而来。很快,牢房被浓烟充斥,睁不开眼睛,呼吸不到空气……她只觉得眼睛酸涩、呼吸困难、头脑昏沉。最后一抹意识,就是有人摇晃着她的身子,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是耳熟,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发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神思彻底抽离了身体。
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没有太多痛苦,是上天对她最后的垂怜。短短的二十年的生命,承受了太多苦难。年少丧母、历经艰难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安心之所又被爱人抛弃、承受过丧子之痛、灭国之辱。太多、太多……活着要比死去付出更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