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处是一片竹林,竹根从墙垣间垂下,竹影沉浮下是一方低矮石基,上面还摆放着一局残棋。一条长而幽的林荫小径,偶闻青鸟啼鸣之声,延伸不知何处。
沿路而行,阳光射在一处高楼,楼分五层。青灰瓦片的合着金光几欲从飞阁翘角间流下。如浮云剪影一般,寂静肃穆。八角飞檐上各盘有一条黑色卧龙,虽有腾空欲起之势,但不仔细瞧几乎和青灰瓦片混为一体。此楼正是都城内罕见的一座高楼——忘仙楼。
再向东走,是一面缠花绕藤的青灰矮墙,与路过的几间屋舍相隔,如此围成了另一番天地。进入紫色藤花点缀的院门,来到矮墙之内,这是一座极为清静的园子,耳畔唯有水流之声,绕过游廊方见一方清池,尚余夏末开而才败的几朵睡莲,池水另一端有云台屋舍。题名曰:高格敦颐。
怜君自来高格,爱莲谁若敦颐。高格敦颐,想必出自于此。文絮心下想着,但见两个女子一个绿衣、一个白裳,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到文絮跟前,二人一同朝文絮欠身施了礼。
“奴婢,伊莲拜见顺安公主。”
“奴婢,碧荷拜见顺安公主。”
二人被调教得颇有礼数,文絮点头微笑:“不必多礼。”
高荀安顿好一切离开后,伊莲、碧荷把文絮她们领进屋内。外室内陈设虽不奢华,却不失典雅。寝室内宽大的沉香彩漆木床,床边悬着浅粉色的罗帐,上面细细绣着海棠花样。若不是这绡帐,看不出这是女子的闺房。床头有长方木窗,窗子未关,放进屡屡清爽秋风,风起绡动,几近能闻到海棠花香。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青年男子求见,说是高荀安排他来给东珠疗伤。碧荷带他进内室,朝文絮施礼道:“在下三公子门客,宫冶逾明,略懂些医理故而特来为东珠姑娘问诊。”
他年约二十七,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相貌俊朗,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一身灰白的袍子,规规整整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
“宫冶先生太过自傲了。”碧荷对宫冶打趣道。
文絮奇怪地看着碧荷,不明话中含义。
不给逾明反驳的机会,碧荷给她解释:“公主才到建康自然不知,整个盈国谁不知医圣逾明?医术可谓登峰造极,甚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名声远扬却还要装作略懂,这非常不属实的谦虚,依我看就是自傲!”
逾明被碧荷这一通歪理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笑着说道:“碧荷姑娘伶牙俐齿,在下不是高若尘,委实说不过姑娘只有认下了。”
这一段调侃倒是令文絮放心不少,同时也深感子衿园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逾明回禀道:“禀公主,东珠姑娘自小习武身体强健,刀口并不算深。在下开了内服外用的药方,按时服用,多休养便可。”
文絮悬了一路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碧荷把逾明送走以后躺在内室的东珠竟然从床上爬起来。
“不是才嘱咐你好好休养,你这是要做什么?”看东珠这么不听话忍不住地责备。
东珠反倒是一脸的轻松:“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小翁主不必担心的。”
“你拼死护我周全,我怎能不担心?”才舒缓开的眉毛又再次拧紧,“以后不准你为我伤了自己。”
东珠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可是我跟在翁主身边就是保护翁主的呀!”就是因为有东珠在长翁主才有所收敛,不会时刻惦记着怎么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