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凌庭时,他身上只有一块刻着名字的玉佩。别的什么也没有。体内灵力耗尽,多处受伤,浑身是血。若不是她听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她差点儿就让人将他拖到破庙外埋了。这样的人,能活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清醒过来,却失去记忆什么的,赵芸表示接受良好。对他,也从未生出过怀疑。
那可不一定。申屠白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并不挑明。凌庭显然对自家小孩儿生了别的心思,但总算忠心,只要不越矩,他不会插手。所以,他上下打量了赵芸一眼,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们去见唐怀锦。”
“他在这?”赵芸惊讶,申屠白连夜出京南下的原因她并没有多问。至于叫她来雍南的理由,她也不是很清楚。想着反正时机到了,他总会告诉她。只是,没想到唐怀锦竟然也在这里。心里有了些猜测,她一点儿没耽搁,直接回屋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衫,任由申屠白拉着自己,潜入深沉的夜色里。
“来了?”
元象城郊外,一个荒凉的小山包上,唐怀锦负手站在一块凸出岩壁的巨石上,扭头看着左边的一片黑暗,轻轻开口。
申屠白嗯了一声,放开赵芸的手,在淡淡的星辉下,慢慢显出身形来,“我还带了一个人。”
“我知道,是芸丫头。”唐怀锦并不惊讶,视线自然的往后挪了挪,最后停留在申屠白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笑道:“什么时候到的?今天上午去白府,也没看到你。”
“国师大人。”赵芸隐身在黑暗中,但唐怀锦分明是看到了她的模样。也不藏了,现身出来,笑呵呵的朝他挥了挥爪子,回道:“我到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国师大人怎么会在雍南,上次在丰乐一别,竟是没再听到您的消息,着实让人诧异。百姓都盼着您出手,将敌人赶出国境去呢。”
“我知道。”唐怀锦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微微一笑,神色亲近的看着赵芸道:“上次就你和说国师大人叫着未免太生疏,要唤我师伯的。怎么又忘了?”
赵芸眨了眨眼,征询的看向申屠白。上次唐怀锦说,他和自家妖孽师傅算是同门,忽悠自己叫他师伯。现在正主就在面前呢,不求证一下就开口,他估摸着会生气。
“不用。你直接喊他名字。”申屠白见状,挑了挑眉,看唐怀锦一眼,直接驳回。赵芸是他徒弟不错,但也是他认定的将来要携手一生的人。现在她认下唐怀锦这个师伯,日后关系挑明了,他不是要平白无故矮人一辈?这种事情,申屠白哪里能容忍。
唐怀锦面色一滞,盯着他没好气道:“我说用得着这样么?我倆同门,我还是师兄。芸丫头喊我一声师伯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就不行呢?”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申屠白撇嘴,完全不给唐怀锦商量的余地。转身低头看着赵芸道,十分严肃的叮嘱道:“不用喊他师伯,你跟我一样喊他名字,记住了?”
赵芸愣了下,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自家妖孽师傅在介意什么了。心里闷笑,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稍微好歹收敛一些,这才笑眯眯的开口道:“国师大人好歹是师傅你的同门。我是晚辈,直接喊名字太失礼了。所以,我还是称呼国师大人好了。国师大人您看呢?”
唐怀锦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感觉有些古怪。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哭笑不得的摇头道:“申屠你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不过就是让你徒弟喊我一声师伯,至于这么冷脸相对吗?活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若是叫你师伯,你可不就是占了大便宜吗?生生多了一个妖孽师侄呀。赵芸瞅了眼自家妖孽师傅憋闷的神色,忍笑,脸部肌肉略酸,肚子略疼。
申屠白抿唇,警告的看赵芸一眼,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睨向唐怀锦,“马上就要到子正十分了,你确定要和我继续扯这些有的没的?”
唐怀锦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微敛。今日是紫阳大阵的最后一处改动,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步骤。若是不成功,前面所做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虽然很好奇申屠白为何会对一个称呼那么在意。不过,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唐怀锦默默的计算着时辰,待听得隐隐约约的梆子声从元象城方向传来,他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骤然飞身而起。宽大的月白色的袍子在空中翩翩舞动,唐怀锦双臂张开,五心向上。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天地间蔓延开来。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漫天的星子似乎都被牵引到了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淡淡的星辉汇聚成一束,以唐怀锦的身体为媒,投射向那大地深处。
而在这道朦胧的光柱形成的那一瞬间,赵芸感觉,浩瀚的宇宙和广袤的大地仿佛都融为了一体。她自己也被温柔的包容了进去。一种熟悉的舒畅感袭上心头,她贪婪的在里面畅游着。若是可能,她甚至希望永远都不离开。
“芸芸!”
一声低喝像闷雷在耳边炸响,指尖一阵剧痛,赵芸睁开眼,发现之前神奇的一幕已经消失不见。唐怀锦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盘在巨石上打坐。她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申屠白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手指上,还残留着一丝殷红的血液。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